大元十九年,七月末的京都,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加者近年来,海外各国船队带来太多的番邦商人和冒险者,加上西域各国,草原部落,也纷纷进京开眼界,寻找商机。
京都里人口爆棚,几乎无处不是摩肩接踵一样的拥挤。
大半富贵人家,习惯性的在这样的时候出京避暑。
他们倒也走得不远,不过是去粮囤村的对面望花村小住。
这个望花村是大约十四五年前兴起的,粮囤村因为学院的存在,不可能对外开放,也不可能吸收外来的住户。
很多家在外地的学子父母,就起意在粮囤村附近定居,就近守着孩子,也是看中了京都的商机,随便做点儿什么,只要不懒就够养家糊口了。
而粮囤村外的官路对面,就有那么一片小树林和河滩地,也算适合建房子。
于是,有人买了一块地方做地基,一家两家三家,就形成了规模。
甚至有城里人因为贪看学院后山,一年四季不断的花期,也来这里建了别院。
多年过去,望花村倒是比对面的粮囤村更大了。
往西二里还有个小村子,最开始修建了一个火车站,但凡到京都附近的乘客,都从这里下车。
坐上三轮人力车,进京或者回村都方便。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啊,何况还是客流量如此大的车站。
所以,车站的大门两边就摆了一些摊子。
有家卖西瓜的,尤其豪气,居然搭建了两间草棚,一间存放西瓜,一间摆了简单的桌椅,供客人小坐。
一个胡子头发都白透了的老汉,穿了一件露胳膊的褂子,粗布的裤子,浅口鞋,笑呵呵的守在门口,不时吆喝两声。
“卖西瓜啊,解暑又解渴啊!”
就有刚下车的客人,抹着汗珠子上前问几句,一般都要买上两块。
老汉手脚麻利,雪亮的西瓜刀砍下去,每块西瓜几乎都是一般大的。
客人们吃的欢喜,也解了一路的疲惫,闲谈起来,就同老人家说说路上见闻,说说他们来处的新鲜事,风俗习惯。
老汉听得眉开眼笑,尤其是喜欢听各处的变化和发展。
有时候高兴了,还不收瓜钱。
这会儿,一个来自秦岭的客人说起边关城墙上的大炮,欢喜的手舞足蹈。
“老爷子,您不知道,我还小的时候,我娘总吓唬我说,关外的胡子杀进来把我抓走。这才多久啊,胡子恨不得都要跪着进门了。有那些大炮在,谁敢犯关,就把他轰成渣渣。哈哈哈!
我们现在睡觉都恨不得不关门,什么都不怕!”
旁边的客人也是听得热闹,附和道,“可不是,听说咱们的新皇最近又犯愁,各处番邦都太乖巧了。新皇想发兵,过过上阵杀敌的瘾头都没机会。”
“哈哈哈,可不是吗,太上皇年轻时候就杀的天下臣服,本来也没给新皇留多少机会啊。”
老汉听得眯起了眼睛,摸出腰侧别着的烟袋锅儿,不等续上烟丝,就听远处一阵汽车的突突声。
很快,一辆红色小汽车停在草棚外边,几个半大小子跳下车,其中最壮实的一个,肩头还扛了个三岁左右的白胖小丫头。
老汉惊得立刻就站了起来,嚷道,“臭小子,你们怎么又把丫丫带出来了!”
&nnbsp; 几个半大小子,都是十一二岁,被老汉呵斥也不恼,笑嘻嘻讨好,应道。
“太爷爷,姑奶奶一家回村了,家里等您吃饭呢。”
“是啊,姑奶奶答应下次带我们一起出海呢!”
老爷子还要说话,却被小胖丫头儿扯了胡子,疼的他龇牙咧嘴。
小胖丫头特别机灵,赶紧又在老爷子脸上亲了一口,一句“太爷爷回家!”
老爷子就什么脾气都没了,挥挥手招呼道,“上车回家,让你们爹收拾你们。”
小子们上前,搀的搀,扶的扶,眨眼间上了车,一个调头就跑的没了影子。
瓜棚里的客人都是莫名,老板跑了,他们把钱给谁啊,不怕瓜被偷了啊。而且那辆车,好像大越只有一辆…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笑眯眯的小管事,同众人点点头。
“各位吃好喝好,我们老太爷在家无趣,偶尔过来看个热闹。”
“老太爷?”
“呀,是林家老太爷?”
众人都是莫名激动起来,“方才怎么没认出来,还没给老爷子磕头呢。”
“就是啊,我这眼睛真是没用。”
小管事听众人说着,也没有再应声,又切了一个西瓜请众人吃。
西瓜摊上的西瓜都是老爷子亲手种的,家里不缺这几个钱,老爷子就送到这里来半卖半送了。
老爷子这几年年岁大了,家里人拦着,不让老爷子出远门。但他老人又好新奇,车站这边就来的勤了…
再说小汽车一路开着回了粮囤村,一对中年夫妻正站在村口的大柳树下,男人气度非凡,女子柔美端庄。不必说,正是早就升任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夜岚和娇娇了。
两人上前,扶了老爷子下来。娇娇抱了丫丫,丫丫软糯糯叫姑奶奶,听得娇娇疼爱之极。
就是夜岚也是笑了起来,一脸的严肃尽皆散去,让小子们都是松了一口气,央求要开车再去玩一会儿。
娇娇就笑道,“去吧,但是不准出村子,车子出了任何问题,过几天就不带你们去出海了。”
“是,姑姑。”
“尊命,姑姑。”
这些小子都是林护林贵和林礼家里的,而丫丫则是果冻儿的幼女。
林家依旧是阳盛阴衰,一代只有一个姑娘,而且都在大房,惹得另外三房每次都开玩笑要抢了丫丫过去养。
“爷爷,您又去卖西瓜,万一碰到什么人伤了您老,可怎么办?”
娇娇从空间拿了一个香蕉给丫丫,一边嗔怪老爷子。
老爷子不肯回院子,就在大柳树下寻了石头坐了。
娇娇和夜岚就陪着,丫丫啃着香蕉又跑去老爷子怀里玩耍。
老爷子空吸着烟袋锅儿,开口却是,“娇娇啊,你奶奶过世有一年了吧?老亲家更是有三年了。”
娇娇眼底暗了暗,她有空间在手,有玉髓可以补身,有数不清的治国良策,可是到底不能改变生死。
这么多年,她几乎把玉髓当水给几位老人家喝了。
可是从五年前起,先是北茅的周老爹夫妇过世了,然后是孙举人家的夫人,又是姚沐辉和姚沐恩老爷子,紧接着是姚老先生,去年更是…董氏也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