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着一张CD，封面各种颜色盖着一张外国人脸，画风很是抽象。在塑料包装的边缘还被剪掉了一个口。

“国外的打口碟，你要是要的话可以便宜点。”

看到孟柏半晌没有动静，摊主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这个年代还有打口碟？”孟柏有些不可思议，低下头翻看了CD背面，这张CD外包装塑料膜都没有拆掉，但喷墨显示已经是八年前的CD了。

在前世还曾有过听打口的一代的说法，这个时间窗口虽然短暂，随着CD的消亡迅速消失，但造成的影响力相当大，客观上为当时的文艺青年打开了一扇了解外国乐坛的大门。

孟柏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他也是后来在搜集老唱片时了解到的。而这个时空对正版保护的相当好的情况下，还有这种打口碟让他始料未及。

“这有什么奇怪的。”摊主有些诧异的盯着孟柏。

“国外经济形式又不好，但也有那么多歌手，竞争这么激烈，总有人的唱片卖不出去，有些就这么流进来了。”摊主接了过来这张唱片。

“我有点印象……我进货的时候，说这张应该是辗转过很多国家和地区送进来……国外这种没名气的小歌手太多了……盘倒都是正版，以前还有扎眼的，后来干脆只打孔包装，正版当盗版价格卖。”

“那国内呢？卖不掉的正版唱片去了哪呢？”孟柏追问道。

“说是销毁。但谁知道呢，”摊主耸了耸肩。

孟柏盯着那张唱片，半晌无语，一边的CD机不紧不慢的播放着慢摇，摊主也一副根本不着急的样子。

没有达成成交的情况才是大多数，而且他也不觉得孟柏像是很喜欢英文歌的那种人，毕竟大环境下这种人已经算是小众。

在当下，许多国内混的一般的艺人，跑到国外就大开绿灯才是如今的潮流。

“就要这一张吧。”盘桓很久，孟柏还是买下了这张唱片。

……

“现在人真是……”关鹏看到分流的人形形色色，在草坪的边缘处扎堆成一个个小圈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他年轻的时候，大家来音乐节都是多么的纯粹，开心了就去跟着蹦迪，累了就找地方畅谈音乐类型，分享听的CD，一起带乐器合奏。

哪像现在被搞得这么乌烟瘴气的样子？

关鹏看着不远处的一队coser在那分发传单，宣传公演，以及围在旁边的猥琐男人，那嘴都快流哈喇子了。心说你们这么臭味相投，不去二次元展会和酒店来这里干嘛。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周围大多数人还是把他们当成空气的。

……

“你好，我是伍武开。”

伍武开的眼睛见到对方后就离不开了。

“额……这是优优，这是我兄弟开哥。”马非看到伍武开就自我介绍了这么一句，然后就两眼直勾勾的在人家身上扫个不停，只好主动出来给双方介绍一下。

“你的朋友很热情呢。”对面的女生用手捂着嘴笑了起来，似乎并不介意这炙热的眼神。

“其实我来这个音乐节是想找一个懂音乐的人。”开哥深沉的说道，整了下自己的发型。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想法……马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是吗？你喜欢什么音乐类型呢？摇滚？流行？R&B？”优优眨巴大眼睛，用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好奇的看着他。

“其实我喜欢金属乐。”这是他被撞翻前，才刚刚从LED的宣传册上学来的新名词，只不过看这个词条比较短，想来应该比较冷僻，这么说会显得自己比较有格调。

“那是喜欢黑色金属？工业金属？重金属？还是什么呢。”对方似乎没打算放过他，继续追问道。

“额……额，我喜欢死亡金属。”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类型。

“死亡金属啊……今晚九点半还有一支死亡金属乐队，你到时候还来听吗？”优优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而在伍武开看来，对方这是在对他发出了邀请。

“开哥……金属乐这个……还是死亡金属。”马非一副便秘的神情，支支吾吾的说着，还拉扯着伍武开的衣服，似乎是想让他回绝。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伍武开一把推开马非。

“我们晚上见。”在和对方告别之前，伍武开还回头咧开大嘴，眨了下眼睛，展现出自以为最有魅力，最能放电的眼神。

……

“呼……”

孟柏擦了擦头上的汗，音乐节这里人流太多，上厕所并不方便，不规划好就要排很久的队伍。他甚至还看到了有人跪在地上拿个瓶子，弯腰盖住自己的下半身。

还得小心有没有地雷……孟柏看到这副场景，无奈抚叹。

中午会有一段空白时间，舞台只剩下电音那边和一个独唱歌手的舞台，中午不间断，其他舞台都会暂时休场。

熬过中午最热的时间后，阳光也减轻了力度，不再那样酷烈，照射在人的身上还有些暖洋洋的，这样一来，再加上上午的激烈活动，很快就有倦意袭来。

所以这种情况，也会影响到下午的开场歌手的状态，面对不那么热烈的回应，该如何挑动起观众的热情。

最常见的还是提前通过排歌顺序，一首接一首，一首歌演绎到高潮来激发观众，而没有那么讲究的，就要通过自身的言语来带动观众，通过“互动”环节来唤醒现场激情。

“啊啊啊啊！”

“周伟！周伟！”

有人气息微弱的呼喊着名字，这道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之中，除了混出一些名堂的乐队，绝大多数来参加音乐节的不会刻意去了解每支乐队，他们对乐队的了解也就是介于主办方提供的消息和自己搜查的千度上的百科。

下午这支开场乐队的主唱周伟，唱了两首歌都反响一般，至少远比不上上午大多时候，眼看后排都开始有人往别的舞台去了，他有些心急，表现一般别说吸引流动的观众，能不能留下人都是问题。面对这种情况，他看到人群中熟悉的人影，不动声色的抬了下手，看起来似乎是在和乐迷们致意。

一道人影几下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蹭蹭蹭跑到保安那里，手捧鲜花，保安简单勘察了下她的身子有无金属异物就让她上去了。

“周伟！周伟！”这个女生在舞台上边跑边喊，声音借着音响传到了台下许多人的耳朵中。而周伟也一脸惊喜，像是被幸福包围的样子。

“原来主唱叫周伟啊。”

“这是乐迷吧。”

周围没人听出来先前那微小的声音和台上妹子有什么关联，只当做正常的乐迷送花。随后周伟和女乐迷拥抱，对方显得异常热情，引得台下不少人吹起口哨来。

这样一来，气氛总算是活跃不少。

“谢谢，谢谢大家，谢谢热情的歌迷。”周伟一脸热情的笑容，一手擦着头上的虚汗，刚刚那一下他已经紧张到不行。身后的队友们忍不住的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应该……没什么破绽吧。周伟回想刚才的经历。

如果说胡桃乐队算是底层混得不好的乐队，那周伟和他的乐队就只能说是负层了。

胡桃乐队毕竟也出过唱片，成立多年在魔都的音乐界也算小有名气，有一些死忠粉丝和听说过他们的人，有专业的公司和经纪人，制作人。不用做音乐以外的事情。

但周伟的乐队就是东拼西凑起来的了，队伍里的几个人还要打别的零工才能维持乐队的继续运转，没有正式出过自己的歌，虽然把队伍里的歌传到网上过，但根本无人注意，出去商演都只能靠唱别人的歌为生。寥寥的几次演出经历，也从来没有专门的粉丝来看他们。所以为了避免尴尬，也为了面对今天这种情况，就让周伟的女朋友充当粉丝，装作惊讶的样子跑上来，给他们送花，拥抱。等活跃好气氛后再下去。

反正无人知晓的乐队，周伟的女朋友也是每次都会换个发型，怕被人认出来。

实际上，也没人会专门留意每次送花的是不是一个人。

这样的做法他们重复了很多次，屡试不爽。

“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会有改善。”周伟笑着面对着观众，眼神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辛酸，他知道队友和他想的也差不多，不知道这种日子会持续多久，好在每个人还都有工作，不然恐怕散伙就在眼前。

但就算这样，朝不保夕的乐队工作，艰苦的工作条件，看不到未来的前景，还是让每个人都有了间隙和摩擦，不知道何时就会因为一个火星而点燃炸药桶。然后分崩离析，就像许多乐队一样，为了更现实的问题而分道扬镳。

步入成年人的生活，终归会背上许多担子，再也不是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

“独唱歌手……”

孟柏看着眼前一位不知名的女歌手正在演绎一首凄苦的情歌，和周围的火热激情有些不搭，不过对方的音色就带着凄冷之意，所以虽然演绎一首本身平平的情歌，但在这个炙热的气温下，却能让人有那么一些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