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简石也不询问为何都是些枯燥的内容，只是答应了照做，说着就要出去。

“等等，带上这个。”于华锦拿出两大两小四个铅袋出来，替他把小的绑在了手上，大的绑在了脚上，道，“你走动试试。”

简石迈开腿走了几步，估摸着小的有十斤，大的有二十五斤，这一共就是六十斤，要是一般十岁的孩子只怕当场就走不动路了，但是简石却只是行动受缓了些许。

“我们走吧。”于华锦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像她之前说的一样，简石练功的全程她都会跟着。

……

燕地。

天心寺门前此刻正跪着两个人影，一个少年和尚穿着金色佛衣，手里拿着纸笔默写着《金刚经》，却不时因为想不起来内容急得抓耳挠腮，另一人身着紫袍，面色诚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从虚掩的寺门里探出头来，女孩着鹅黄裙子，生得可爱动人，此刻手里端着一碗水走了出来。

到那中年男人身边关心道:“玉叔叔，不要跪了，喝点水吧，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中年男人只是摇头，目光依旧虔诚地看着天心寺门，像是要得到什么答复才会起身似的。

“玉叔叔，你何必呢。”

女孩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大和尚也真是的，脾气这么坏。”

“……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少年和尚口中喃喃，一脸踌躇，此刻看见少女来了，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几乎哭着道，“玉儿妹妹，你快求求师父吧，我下次再也敢了，金刚经我真的默不出来，就让他叫我抄一百遍我也愿意！”

“抄一千遍你也一样还是不会。”女孩忘了一眼他手里的半页白纸，发现他居然卡在了‘若非有想若非无想’这么经典的地方，这和尚做的真是糊涂啊。

少年和尚自然是金憨憨，那天他直接转头就回了天心寺，待回到寺里师父一问才想起来把师兄和玉儿妹妹竟忘在了森林里，师父盛怒之下罚他默出《金刚经》，但此刻都过去三天了，他方才默出了半页。

中年男人是张玉，女孩自然是白玉了，回到燕王宫同燕王说了路上的遭遇，燕王怕砺剑宗再派厉害的杀手出来，为了保证自己心肝宝贝的安全便把她送来了天心寺避难。

“若非有想若非无想……”金憨憨依旧被这一句呼之欲出却又卡死腹中的一句经文折磨得疼不欲生。

白玉实在看不下去了，提示道:“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她本来是不看经书的人，这两天看金憨憨受尽折磨，以为有多难，随意翻阅了几遍已然熟烂于心了。

“若非有想若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是了，是这句没错。”金憨憨喜道，提笔写下这一句经文，抬起头的时候又皱眉了，口中喃喃着，“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怎么后面的又想不起来了。”

“金憨憨，你当真是个憨憨啊，你还是别当和尚了，还俗吧，改投别的门派，只练武功，别碰这些不适合你的东西了。”白玉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本是一句调侃的话，金憨憨却认真了，道:“我也想啊，可是师父不让啊，每次一提就被他打得头破血流，我现在都不敢提了。”

白玉忍不住嘴角一抽，伸手摸了摸金憨憨那颗光秃秃的脑袋，心想这脑子是不是给大和尚打坏了这才蠢了？

当下也不想去理这憨货，端着手里的水想去喂给张玉喝，只是张玉却怎么也不肯喝，白玉小脸嗔怒道:“你不吃不喝，迟早渴死饿死你！”

张玉神色悲伤地望着那朱红的寺门，怅然道:“只要师父肯再认我这个徒弟，渴死饿死我也愿意。”

闻言白玉也看向那寺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声道:“大和尚，玉叔叔也完全是为了我，你要是不原谅他我就陪他一起跪着渴死饿死了做鬼也不走！”

“公主，你这是何苦呢？！”

白玉跪下的时候张玉眉头一皱，想要扶她起来，却被拒绝了。白玉俏皮地笑了笑，心里已然有了盘算。

“胡闹！”

果然，朱红寺门仿佛被一阵强风猛得吹开了，里面飞身掠出一个黑色僧衣的老和尚，喊到，“小玉儿，你赶紧给和尚起来。”

“大和尚，你是叫玉叔叔小玉儿还是叫我小玉儿？”白玉高兴道。

“自然叫你，谁管这个孽徒。”老和尚吹胡子瞪眼，甚至都懒得看一眼张玉。

“那我就不起来。”白玉道。

“师父，弟子已经知道错了，求师父好好教我，这次弟子肯定听话！”张玉长身跪在地上，面色都是悔改之意。

“你早干嘛去了？”老和尚冷哼了一声，“十年前你不顾和尚反对，为了一个你本得不到的女子坚持还俗，刚刚小成的不破佛身弄得破灭，落得一个功力散尽走火入魔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弟子已然走出来了，已然明白行过的路无悔，做过的事也无法掩去，今生自在，干脆利落，这不也是师父您常说的吗？”张玉道。

那年，他刚刚佛身小成，却是终究命里有那一劫，大喜出关时，她跟着父亲打京都来寺里祈福，她好着一身白衣，一颦一笑落在他眼里都是鲜活非常，她庄严时如同座上观音，俏皮时又像那佛前童女，总之她一出现他的神魂就全都被勾了过去，她同父亲在寺里住了十日，十日的相处，却教他这十年里都念念忘不了她。

她说:“小和尚，你看我美不美？”

他打小就在寺里长大，见过的女子至多是一些朴素香客，怎会有眼前这位宰相家的千金美貌？

他羞红了脸道:“好看极了，同……同观音一般好看。”

观音虽为男身，却是女相——这也是他看见过最美貌的女相了。

女孩咯咯笑着，笑罢居然亲了他一口，双眼眯成好看的月牙儿，在他耳边悄声道:“小和尚，那你愿意娶我不愿？”

女孩好闻的鼻息随着这句话直把他脑海里诸佛菩萨所在的清净之地都搅了个天翻地覆，他一个少年和尚，却哪里敢破戒，心中极其想答应，可终究是迟疑了，这一迟疑，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