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远离开了，人群里一个须发花白的布衣老人叹息了一声，看了一眼端坐在那边的应谦恩，应谦恩顺着目光投去一个温和的笑容。

布衣老人向应谦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后者抚须，笑意更浓了。

很多年前。

两名青年受够了砺剑宗以刺杀为生的模式，弃剑从刀，青年们分手的时候，年长的想挽留年幼的，年幼的拒绝了。

年幼的纵马出去十多步又折回来，突然道:“师兄，以后我的徒弟一定能胜过你的徒弟。”

夕阳下，年长的青年露出温和的笑容，点头道:“好啊，我等着你。”

多年以后，应天南力压群雄会，今天得意弟子败北，年幼的好像已经失去了再去争斗的想法了。

师兄，当真这辈子我都胜不了你了？

又看了一会，布衣老人不动声色地消失在了人群里。

林耀平胜了比试，再到下一场的时候对上了长琴宗的梧琴，师命在身也无心再比，拱手笑道:“小妹妹，我身体不舒服，认输了。”

说罢收刀而回。

来也悄然去也悄然。

抱着古琴的梧琴一个人站在台上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摸了摸鼻子道:“看不起我？”

此前梧琴一共有五场比试，其中有三场的对手是弃权的，加上林耀平，这六场比试下来她一共只打了两场。

什么鬼运气？

梧琴自己都吃惊，自己好歹是宗师境的气功师，这些人这么看不起她吗？

最后一场，阴差阳错。

梧琴对上了未曾一败的两极观李归一，李归一看着摆好阵势的梧琴，柔声道:“梧琴，我认输，不和你打。”

“不许认输。”梧琴冷冷一喝，架起长琴，一拉一提两道音波疾驰而出。

李归一不闪不躲，就那样站在原地，任由无形的音刃向自己攻来。

“李归一，你有病？！”

梧琴见音刃快到打在他身上了，连忙再拉两道更快的音刃险险地挡下原先的。

四道音刃碰撞之下，余波直接搅碎了李归一胸口的麻布道袍，血肉也被划破一小片。

要不是梧琴及时阻拦，只怕李归一就算不死也必然是重伤。两极观的老道士看到此处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口中轻声骂道:“傻小子。”

李归一身疼心却喜，喜笑道:“梧琴师妹，你终于肯认我了吗？”

“李归一，拿起你的浮尘，打败我，我就告诉你。”梧琴见他没有什么大碍，再提古琴，琴弦一劲，蓄势待发。

“哦，好。”

李归一听话地点点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柄筷子长的小浮尘。

梧琴见状再不手下留情，单手捧起古琴，三指一扣，宫商角徵羽五色音刃齐出，音刃破风而出的声音在场的任何一人听着都觉得渗人，这哪里像是比试，分明是取人性命的架势。

李归一却不慌不忙，侧身连躲，避开三道音刃，手中浮尘归合一舞，余下两道音刃碰到浮尘，也在半空哑声化做虚无。

“你打不过我的。”

李归一实话实说道，“从小就这样，你的音刃路数我全知道。”

梧琴一言不发，继续曲指勾动琴弦，数道音刃再次激射而出，李归一也不怠慢，手中浮尘连挥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气墙一般，原本坚不可摧的音刃碰到了那柔软的浮尘却忽然之间失去了锋锐，当真邪门。

可梧琴却好像事先已经知道结果一样，没有任何惊讶，真气运转，再次连弹，挥出百来道音刃，然而依旧没有一道能够破开那看似柔软的浮尘丝。

“师爷，我觉得那个梧琴很厉害啊，怎么就连李归一的浮尘都破不了呢？”简石虽然看不见那些无形的音刃，但是从空气中音爆他能大概估计出那些攻击的强度非同小可。

“长琴宗和两极观有一段孽缘啊。”

应谦恩叹息一声道，“两极观的功法讲究的以柔克刚，他们的天地化一法是一切刚猛路数的克星，但是偏偏修炼气功之术的长琴宗又最是刚猛……”

“那不也克制我们修炼的刀法吗？”简石不解道，悬刀阁的刀法也是以霸道刚猛著称的。

应谦恩摇了摇头，道:“不一样的，我们的刀法最多是以刀带动真气内力，除了功法刚猛还有刀之锋利，天下间只有长琴宗一门是以纯内力制敌，单纯的刚猛内力碰到两极观的天地化一法简直是造孽。”

说着应谦恩露出了一种无奈的表情，道:“打个比方，就像是坚硬的冰块碰到了热水，再怎么锋利也只能化掉。”

“这样啊。”简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擂台上梧琴依旧不停得勾动琴弦，每次都连续射出十多道锋利无比的音刃，音刃破风，发出咻咻的声响，但却依然无法突破那明明看起来轻飘飘毫无威力的浮尘。

终于，梧琴怒了，大骂道:“臭道士，能不能丢了你的浮尘？！”

李归一愣了愣，点头道:“好。”

说着居然真的把自己手里的浮尘扔出了擂台。

“李归一，你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叫你用全力打败我，打败我啊！”梧琴更生气了，此刻她觉得李归一真的是在羞辱她。

李归一也不知道怎么办，愣在原地很久才道一句:“我……我听你的。”

“李归一！你混蛋！”

梧琴大骂着，说着手里古琴往空中一抛，双手十指连弹，宫商角徵羽外加变徵之声，六音四奏，一共二十四道音刃，六红六白六紫六黑。

“长琴二十四式。”

应谦恩轻声道，“不到二十岁便领悟了长琴二十四，确实不凡了，可惜遇到的是两极观。”

简石露出不解的眼神，应谦恩知他意思，解释道:“天地化一法又不是那浮尘的问题，你虽然看他丢了浮尘，但是一挥衣袖依旧会轻而易举地破了这一招几乎达到了宗师中境一击的长琴二十四。”

果不其然，应谦恩话音刚落，四色一共二十四道音刃射出全部打在李归一的道袍上，他只是双手结了一个奇异的手印，那二十四道音刃在空中挣扎了一下，随之便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