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兮留客住，淡淡风兮吹泪浊。”

“既不合辙也不押韵，老人家哪里听来的调子。”言小幼示意来人坐下。

拐子李颇为不满：“你这女娃娃不懂得欣赏，这是老朽自个儿写的，多好！”

“好好好！老丈！”言小幼给他添了一杯热茶，江湖上文邹邹称自己老朽的老头不少，但是瘸了一条腿手执铁拐杖的也只有人称北拐的拐子李了。“您老人家想要吃什么糕点？我这里是新鲜出锅的，热乎着呐！”

拐子李脸上的褶子抖了一抖：“你休想用你的糕点毒死我！”

“您都是分立江湖的泰斗了，来我这里不买糕点，难道是来蹭住的？”言小幼笑道。

拐子李理直气壮的说：“谁告诉你武林泰斗就住得起店的，我不来你这里自揭伤疤，难道要我老人家露宿街头不成？”

言小幼叹了口气：“您怎么能这样？您老人家这根棍子上嵌的珠子随便扣下一颗够盘下十个我这样的小店了，您住店我又不赶您，生意总得关照一下吧！”

拐子李把自己的的铁拐搂在怀里：“这是招牌，身份的象征，动不得！”

言小幼白了他一眼，她信才有鬼了。这位老人家名头太响，她又不是没听过他的传奇。拐子李发迹的时候用的当然不是这根铁拐，他靠的是一根烧火棍。这根铁棍子，明明就是他名利双收之后重新打的。

拐子李剑言小幼的反应，难免有些心虚：“女娃娃，你那是什么反应？不信？”

“没有！”言小幼果断否认：“我就是在想，最近都来了些什么客人，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而且都穷得钱袋比脸都干净！”

“你个女娃娃，讨打！”拐子李举起拐杖作势要打她。

言小幼敏捷的抱着头躲开，蹿到柜台后面冲着他笑。

拐子李自己也笑了，笑骂道：“皮猴儿，真是怕了你了！也罢，你这糕点怎么卖？”

言小幼赶紧各样式都端了一碟上来：“两文钱一碟，不单卖，您来几碟？”

拐子李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先把一大把碎银子掏出来放在桌上，最后从钱袋子底上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堆银子缝里找到了两文铜钱。“一盘。”说着把铜钱放在桌上，又把银子装了回去。

“......”言小幼不再多话，笑吟吟地把剩下的糕点收了。蚊子腿也是腿，一文钱也是钱不是，有总比没有好。

“得嘞老丈，该说说您来这里究竟做什么来着了吧。”言小幼瞥一眼他的钱袋子：“您就当着我的面炫耀您的银子，不怕我见财起意，谋财害命啊？”

拐子李抚掌大笑：“无妨，反正你也打不过我。”说着就悠悠叹了口气：“人呐，上了年纪，总爱想到年轻时候的事。眼跟前儿，心坎儿里，走马灯似的打转儿。身边没个可以听我唠叨的人，只好到你这里来吐吐苦水。”

“合着我这里，竟成了你们吐苦水的地方了。老丈，我这里可是个正经八百的糕饼铺。”言小幼道。心想这风光无限的拐子李竟也是这般凄凉，风烛残年了，身边居然没有一个照应他听他说说话的人。眉毛胡子一样白了，居然还要拖着一条断了的腿翻山越岭来她这里来吐露心事。

“指着你的糕饼挣钱，你早就饿死了。”拐子李咬了一口糕点，直皱眉头。精致，松软的恰到好处，馅料配的也好，只是有一点，酸得要命，让人难以下咽。“女娃娃，你这面开过了吧！”

“不然呢？”言小幼摊开手：“我每日晚上揉好了面，第二天睡醒了便起来做糕点，这个时候面基本上都已经开过了，酸得不成样子。”

“就非得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哪怕早起两个时辰，也不白瞎了你这好手艺。”拐子李惋惜道。

“太困了，起不来。况且，老丈，您不是说我也不指着这个挣钱吗？说说吧，有什么陈年的伤往日的痛，说来给我高兴高兴！”言小幼托着下巴坐道他对面，活脱脱一个等着听故事的顽童。“我猜，这个故事要从你的断腿开始说起。”

“不，我这条腿不过就是小时不听话上山掏野猪窝，被野猪给顶了。故事要从我看上了我的小师姐开始。”拐子李说着，目光变得很迷茫，好像在看着很远的地方，直至目光盯穿了时光的墙，带他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一段遥远的苦涩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