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越发地慌乱,想要遮挡住自己。
言小幼原本想进门,然后让云空沙把这个人给拎进去。
只是她实在厌恶这个人,便改了主意。
她站在门口,看着那乞丐,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厌恶和奚落.
若是她这副模样被不知内情的人看去,恐怕会觉得这是一个好狠毒的女人,然后背地里骂她两句,啐她两口。
不过言小幼却不在乎这些了,看着那人的神情,说话的语气,都是十分的刻薄:“读书郎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可曾捞到半个秀才?”
云空沙原不知老板娘为何动了那么大的怒气,这一声读书郎算是明了了。
原来此人,是个负心的人。
便是他,坑骗了红拂一颗心,让红拂自己给自己赎了身,带着全部的家当跟了她。
红拂爱极了风尘女子和那风流书生的故事,只想着有这么一段,便是日后他高中了,功成名就,翻脸不认人了她也认了。
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个不争气的,得了红拂这般美人和她的财产,便不想着科举了,反而拿着红拂弹琵琶卖笑攒下来的银子风花雪夜。
言小幼记得红拂最后的报复是什么,她用所有的家当,替这位书生卖了十几位美丽女子,家中一文钱没有剩下。
攥着那些女子的卖身契,大家一起喝西北风。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了银子,哪里去谈什么风花雪月。
书生郎被那些女子的讽刺和抱怨折磨地苦不堪言,便找红拂抢那些人的卖身契,想将她们重新卖出去。
红拂不给,他便硬抢,甚至还对红拂动了手。
便是这个薄情寡义的人,害得红拂身怀六甲到破庙里扮女鬼谋生路。
便是云空沙都觉得齿冷——若不是红拂运气好,遇到了言小幼,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怀着孩子的那一段时日,又该如何安身?
书生郎只是不说,不断的拿自己的头发挡自己的脸,发出一些痛苦的呜咽,自惭形秽。
不用猜也知道,便是他抢去了那些姑娘的卖身契又如何。
身入烟花之地的女子,哪里有自愿的,如今好不容易从了良,便是宁肯吃苦也不愿意回到那地方去了。
她们人多势众,又怎么会任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将她们给卖了。
于是便一拥而上,牵制住秀才,将自己的卖身契抢过来,带着那个家里值钱的东西一走了之,连一口烧饭的铁锅都没有给这书生郎留下。
书生郎挣脱钳制之后,家中只剩下四面墙了,便是连桌子椅子,床,还有红拂跟他时置办的柜子都已经被那些女人卖了。
房子原也不是他的,交不够每月要交的银子,便被人赶了出来。
他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连身上的那件外袍都被那几个女子扒去卖钱了。
他当时身上不过一身单衣,身上如今穿的这一件,还是从一个横死的过路人身上扒下来的呢。
他身上唯一的家当,也不过是绑在手腕里的一节红绸。
那是当初红拂跟他时绑扎他手腕上的,后来他一度觉得丑,解下来丢到了柜子里。
那群女子并不知道,将它当做一个破布头丢了。
书生郎找遍了整个屋子,也便只留下了这一样东西。
他愣怔了片刻,便将那红绸又绑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打那以后,他便做了乞丐,而后越发觉得红拂好,觉得对不起她。
于是,他便一边行乞一边找红拂。他想要找到她,然后跟她说,是他错了,之后好好的,同最在乎他的红拂重新开始。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般兜兜转转,居然会遇到一个知情的人。
他拼命掩藏着自己,动作幅度过大,将手腕上的红绸露出来。
他忽然不说话了,若有所思地盯着红绸看了片刻。
然后他想通了,面前的人既然对于红拂这般熟悉,八成知道她在哪里。他可以求他们,将红拂的下落告诉他,然后,他便可以找到红拂了。
他知道,红拂对他痴情,一定等会等着他的。只要他承认了错误,她便一定会原谅他,然后他们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