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喜欢顾承晏!”
短短几个字,用尽了少女所有的勇气。
顾承晏怔怔的望着她,深邃的眸中第一次翻涌起复杂浓烈的情绪。
他的人生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不幸的,可他并不觉得。
因为这世上还有人疼他,二伯二伯母很照顾他,大妹妹也对她很好很好。
可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喜欢。
赵文漪愣了一下,随即不屑的勾唇冷笑,“姜悦,亏得你也是名门闺秀,没想到你竟这般不要脸面。
顾承晏是我的未婚夫婿,你竟然在我面前说喜欢他,你还真是下贱!”
姜悦嫩白的小脸如同充血一般涨的通红,纤细的身子隐隐发颤,眸中的泪几欲落下。
可她却咬着嘴唇竭力隐忍,只哽咽着道:“你自己清楚你是怎么和顾承晏定的亲事,你若没算计他,他会娶你吗?”
赵文漪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冷冷看着姜悦,语气不善,“姜悦,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你若是还想顾全姜府的名声,不想传出你觊觎有妇之夫,就马上给我滚出去!”
赵文漪以前还端着贵女的架子,可现在她都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自是什么舒心怎么来,说话不留半分情面。
姜悦羞红了脸,一直隐忍的泪珠滚滚落下。
她不想在顾承晏面前哭,提着裙摆飞快的逃走了。
赵文漪不屑冷哼一声,抬眼睨着顾承晏道:“还不快出去买东西,翡翠糕是限量的,若是晚了就没有了!”
顾承晏看了一眼手中的单子,又看了看面容秀丽却满脸轻慢的赵文漪。
他不禁想起大哥与他说的话,夫妻是要生活一辈子的,他真的愿意与这样的女人共度一生吗?
“看什么呢!还不快去!”
顾承晏抬步走到赵文漪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姿在她的身上投下了一片暗影,深沉的眸光竟让她平生了几分畏惧。
他将手中的单子丢给她,面无表情的道:“我不是你的小厮,我不会去买的,你愿意找谁便去找谁。”
冷冷丢下一句话,顾承晏迈步离开。
赵文漪满脸错愕,看着被顾承晏丢在地上的单子,跺着脚道:“顾承晏,这是我姑母命你去的!
她是你嫡母,你敢不听她的话!”
顾承晏停下脚步,回眸看了她一眼,“锦儿曾与我说过,她不喜欢我为了别人活着,她要我事事以自己的想法为先。
以前我不大懂,现在却是明白了。
我的想法便是,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娶你!
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大不了我一辈子不走仕途,我有一身力气,就算出去做苦工也是一样。”
这是赵文漪听他说话最多的一次,却是气得她火冒三丈。
“顾承晏,你敢!”
顾承晏眸光微动,想到了那个总是傻乎乎笑着,看着有些不大聪明的少女。
她为了维护他,都敢说喜欢他,他身为男子,又有什么不敢的。
顾承晏拂袖而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赵文漪心口剧烈起伏,可无论她怎么叫,顾承晏都不曾停顿一下脚步。
“别叫了,二公子都说了不会娶你,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的!”
如意得意的笑道,说完了又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
“反正你就别惦记着二公子了,我们二公子才不会娶你呢!
你不当拿我们二公子当回事,有人拿我们二公子当成宝呢,还想做我们少夫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如意过够了嘴瘾,眼瞅着赵文漪气得浑身发抖,撒丫子就跑。
开玩笑,赵文漪她们有两个人,她可打不过。
好女不吃眼前亏,先跑为上!
姜府。
姜悦一路跑回自己的闺房,随手便将门反锁上,不准任何人进。
她躲在屋子里偷偷的哭,既觉得自己丢脸,又为顾承晏鸣不平。
赵文漪对他颐指气使,显然是一点不看重他。
顾承晏真是太可怜了。
姜夫人听了之后,只叹了口气,并没有过去探望。
先不说顾承晏人品如何,他已有婚约,悦儿与他便再无可能,她再宠女儿也断然不会夺他人姻缘。
姜夫人长长叹息,女儿善良又纯真,只是这姻缘之事怎的这般不顺遂?
姜悦躲在房间里哭了许久,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伤心。
她从小就喜欢笑,总觉得人生中没有什么值得哭的事情,甚至就连她小时候摔跤了,都会把自己逗笑。
赵楚传出丑闻之后,爹娘整日长吁短叹,苦恼的要命。
可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她本就不喜欢赵楚,为了那样的人不高兴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
可现在她只觉得心口抽痛,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平息这种痛楚。
原来人在伤心的时候,心真的会痛。
姜悦在屋子里面哭,却不知道有一个人已徘徊在姜府门前许久。
顾承晏在姜府门前绕了好几趟,每当走到姜府大门前时,便又低着头匆匆离开。
最后姜府守门的小厮都看着纳闷了,交头接耳道:“那人在咱们府门前转了好几圈了,你说他是干什么的啊?
该不会是江洋大盗,来咱们府上踩点的吧!”
“别扯了,这可是天子脚下,哪个江洋大盗这么大胆敢觊觎尚书府?”
小厮皱眉看了顾承晏一会儿,“我看他长得不甚聪明的样子,估计这里不大好吧!”
说完还指了指自己的头,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顾承晏又绕了一圈,他定下脚步,看了看自己手中拿着的翡翠糕,墨黑的剑眉深深蹙起。
半晌,他终还是转身离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见她哭着跑开了,他有些担心。
她知道翡翠糕需要提前预定,想来应也是喜欢吃的,他便鬼使神差的去买了来。
可走到姜府门前,他才恍然惊觉,自己的做法太不妥当。
他们之间并无关系,他若是就这样敲开姜府的门给她送点心,与登徒子有何区别。
更何况他现在又有婚约在身,更不应该与她走得太近。
顾承晏拎着翡翠糕默默离开,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种剧烈起伏的感觉已经平静了下来。
回忆起那一瞬间的心动,他不禁有些恍惚,
京都的街路永远都是那么热闹,不会因任何人的心情而有任何的改变。
不知不觉他又走到了玉锦记门口,玉锦记的门已经合上了,想来应是糕点售空了。
突然,他看到一个略有富态的中年男子脚步虚晃的从玉锦记走出来,一脸的失魂落魄。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突然悲伤掩面哭了起来。
顾承晏被他惊到了,这男人看着比大伯还要老一些,这得是遇到多大的事才能站在街上旁若无人的痛哭。
他望了望,还是走上了前去,“这位大叔,您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褐色常服,他抬头看了顾承晏一眼,见询问他的是一个长得浓眉大眼的年轻小伙子,心防便松了不少。
“是我夫人要我来买翡翠糕,可是我来晚了,翡翠糕已经卖完了!”
顾承晏默了默,亏他还以为这人遇到了什么难题,没想到竟是这种小事。
顾承晏准备告辞,男子见他要走,心中伤感更深,忍不住倾诉道:“一看你就没有家室,不知道女人的厉害。
你仔细看我这胡子,有没有发现两边长得不对称?”
男子颤抖着摸着自己心爱的胡须,不禁泪流满面,“我这胡子养的可好了,可就因为我惹了夫人不开心,结果她就把我胡子扯了下来。
她跟我说,女儿今天不开心,要我买翡翠糕回去哄哄女儿。
我这空手而归,回去定会挨一顿毒打,怕是连最后这点胡子都保不住了啊!”
男子说到伤感处,不禁泪流满面。
“你们年轻人是不知道我们的苦啊,在外奔波劳累,回家还要受母老虎的气,做男人真是太难了啊!”
顾承晏无法感同身受,但见他哭的伤心,想了想,便将自己手中的翡翠糕递了上去。
“大叔,这个给你吧。”
男子诧异的接过,打开一看,顿时面露欣喜,“翡翠糕!”
“这翡翠糕很不好买的,你真的愿意让给我?”
顾承晏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男子高兴极了,忙从怀里掏出了银子递给顾承晏。
顾承晏看了一眼,没接,“我没有碎银。”
“不用找了,买这糕点可得排好一阵呢,全当辛苦钱了!”男子笑着将银子推给他,顾承晏却摇头不肯接。
男子也犯了愁,“那可怎么办,我这手里也没有碎银啊!”
顾承晏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卖首饰的摊位。
顾承晏走上前去,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挑了一支带铃铛的小银鱼发簪。
发簪简单但很别致,银制的小鱼嘴里衔着一串小小的铃铛,声音清脆悦耳。
男子走上前来看了一眼,挑眉笑道:“看来你已有心爱的姑娘了啊!”
顾承晏脸一红,忙摇了摇头,正色解释道:“只是朋友。”
想了想,觉得这么说也不对,整理了一下思路,复又道:“是我妹妹的朋友。”
男子意味深长的一笑,拍着顾承晏的肩膀道:“妹妹的朋友才最好下手啊,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若是有看上的姑娘,可得赶紧拿下啊,免得被别人抢了去!”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顾承晏手中的发簪,嘴角抽抽。
小伙子模样挺俊,就是这眼光不咋地。
这发簪也太丑了,怪不得摊贩那么热情,想来定是没人愿意买的。
顾承晏收起发簪,把剩下的银钱给了男子,行礼告辞。
一把年纪竟是还说这些轻浮话,还是莫要与这样的人多聊。
男子看着顾承晏离开,嘴角一挑,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来。
玉锦记的招牌便是翡翠糕,为了保住翡翠糕的鲜美,是以这盒子是特别制作的。
他一眼就瞧出来了,所以才玩了一出苦情戏,终于把翡翠糕骗到手了。
这回他也可以回去交差了,若是空手而归,真容易挨一顿捶。
男子拎着食盒,阔步而行,一路回到了姜府之中……
……
顾承晏回到院子的时候,原本清冷肃静的院子里站着几个面色不善的丫鬟婆子。
见他走了进来,她们非但没有行礼,脸上的神情还很是不屑。
顾承晏只看了一眼,便抬步走进了屋内。
果然,顾三夫人正坐在主位等他,而赵文漪正坐在一边委屈的啜泣。
“你还知道回来!”
顾三夫人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便砸在了顾承晏脚下,“跪下!”
顾承晏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仰头看着顾三夫人,“母亲,不知我犯了什么错?”
顾三夫人冷笑一声,“怎么,勾搭上了姜府的小贱人,翅膀就硬了?竟是还敢顶嘴了?”
顾承晏墨眉皱起,深色的眸中卷起了恼意。
“她不是!”
“呦,这就知道护着了啊!”顾三夫人阴测测的看着顾承晏,语气冰冷,“我告诉你,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人家可是尚书府的小姐,你呢?你不过就是一个六品小官的庶子,就你这样的货色给人家提鞋都不够!
我警告你,给我收收你的心,你若是还想好好待在顾府,就对漪儿好一点,否则我与你没完!”
顾承晏突然觉得很烦,顾三夫人的叱骂声,赵文漪不休的啜泣声,仿若扰人清梦的蚊蝇不停的嗡嗡乱叫,让人几乎无法忍受。
大妹妹温柔聪慧,三妹妹天真烂漫,还有那个女孩,总是弯着眉眼,笑若银铃。
女子就应该是美好的,可母亲她们为什么就是这般呢?
在这之前,他觉得一切都可以将就,只要他能与在意的家人好好生活,什么事他都可以忍受。
可现在,他不想了。
“母亲,您不必说了,我意已决,我是不会娶赵小姐的。”
赵文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没想到顾承晏在姑母面前竟是还敢这般说。
顾三夫人也怔了一下,这还是那个任由她搓圆揉扁的顾承晏了吗?
“你……”
顾三夫人正要说什么,春桃突然跑了进来,急匆匆的道:“夫人,不好了,四公子肚子疼的直哭,您快去看看吧!”
顾三夫人脸色一变,“唰”的站起身来,再也顾不得顾承晏,迈着大步离开。
屋内只剩下顾承晏和赵文漪两人,场面一度尴尬。
赵文漪也止住了哭声,狠狠的瞪着顾承晏。
“不识好歹的东西!”赵文漪摔了一句话,愤恨离开。
顾承晏却只觉神清气爽,原来,拒绝别人的感觉这么好。
事情传到顾锦璃耳中,顾锦璃弯弯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来。
二哥总算知道拒绝了。
如意眯着眼睛笑着道:“二公子今日可霸道了呢,那模样比往日瞧着还要英俊。
还有四公子,没想到演技那么好,一下子就把三夫人骗走了!”
顾锦璃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向如意,“悦儿说喜欢我二哥的时候,我二哥可说了什么?”
如意仔细回想,摇了摇头,“二公子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表情。”
顾锦璃轻轻叹了一声,二哥这情商还不如温凉呢。
她真担心,待四弟长大娶亲,二哥还单身一人……
……
顾承晏与赵文漪的婚事在顾府中闹开了,顾三夫人强势,顾承晏坚决,两人一时僵持。
顾三老爷见儿子这般坚持,不由想到了自己当初被母亲逼着娶赵氏的场景,当即毫无犹疑的站在了顾承晏一方,与顾三夫人吵得是天翻地覆。
一时间顾府闹得不得安生。
李邺听了,心中尤为不屑。
既然做了那等下流之事,自然要对人家姑娘负责。
真没想到顾承晏竟是这般没有担当的男子。
府中一时乱了起来,众说纷纭,反观锦华院却是格外平静,似乎与世隔绝。
这日,顾锦璃收到了沈妩的一封信。
她看了一眼,轻轻笑了起来。
没想到沈染的动作竟这般快,她本以为还要再等些时日呢!
顾锦璃将信折好之后,丢进了火盆中,橘色的火焰跳跃着将信笺吞噬。
望着跳动的火焰,顾锦璃弯起嘴角。
如此也好,府里也该清净点了。
顾府正是焦头烂额之际,自是没有心情理会外面之事。
可最近京都大街小巷却是传遍了一则消息。
承恩侯府沈世子的腿伤竟被治好了!
而且此消息是承恩侯府中人亲自道出的,真真切切,不添一丝虚假。
人们在为温润如玉的沈世子感到高兴的同时,更好奇究竟是哪一位神医医术如此高超。
承恩侯府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道出了那位神医的名字“纪逢!”
众人都觉得耳生,似乎没听说过大梁哪位有名的神医叫这个名字。
有人记性好,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万安堂有一位大夫就叫纪逢!”
有人忙摆手道:“不可能,我总在万安堂抓药,我怎么没听说过万安堂有一位纪大夫?”
“那是因为这位纪大夫早就被万安堂赶了出去啊!”
众人心中疑惑,医馆药铺都是重金求名医,哪有往外赶人的道理。
这人忙将知道的消息一一道来。
众人听了之后,沉默了一瞬,总觉得事情有古怪。
“这位纪大夫若是医术如此高明,又怎么会偷盗他人的药方?”
那人听了,啧啧摇头,“我倒觉得,奇怪的是那位张大夫!
张大夫能研究出退热之药,想来医术应在纪大夫之上。
可张大夫对沈世子的腿伤毫无办法,最后反是纪大夫治好了沈世子的腿,这怎么说的通呢!”
众人一想,纷纷点头附和。
以此同时,又一件大事在京都医馆药铺间掀起了波澜。
纪逢研究出了数种退热之药,分别针对不同的症状,且公开药方,任何人都可使用。
此举一出,众人在赞叹纪逢医德的同时,毫不留情的将万安堂嘲笑了一番。
万安堂识人不明,竟然赶走了医术高超且有仁爱之心的神医,反是留下了那个盗用他人药方的龌蹉之徒。
纪逢随手就能拿出这么多退热药方,可那张山手中只掐着一张方子便目中无人,孰是孰非众人心中自有定断。
万安堂的东家气得不轻,当即就把张山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又重金聘请纪逢重回万安堂。
看着恭敬讨好他的东家和掌柜,纪大夫只摇头笑了笑。
本以为这天到来时,他会觉得痛快舒爽。
可自从认识了顾小姐,见识到了顾小姐的医术和胸怀,他才发现他竟是早就已经不在意此事了。
顾小姐的医术让他望尘莫及,他每日研学的时间尚且不够,还哪里分得出精力来怨憎他们呢。
纪大夫拒绝了万安堂,而是去了承恩侯府新开的一间药铺。
这间药铺可供穷苦百姓免费看诊,不仅得到了百姓的一致称赞,就连建明帝闻后也大肆赞赏。
不但亲自为药铺提了匾额,又赐了纪逢不少财物,一些心怀不轨之辈虽是心中忿忿,却也不敢再打纪逢的主意。
英国公世子因长子蒋文瀚的病情而越加烦躁,他在屋里踱着步,咬牙问道:“父亲,那个纪逢竟然治好了沈染,他坏了我们的好事,我们要不要做了他?”
英国公摇了摇头,不屑道:“你真相信是这名不见经传的纪逢治好的沈染?
更何况,此事若是除了纪逢,岂不是让人怀疑沈染受伤之事?”
英国公眯了眯眼睛,那个晋大夫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温凉和承恩侯府都如此袒护,他心中倒是越发好奇了。
“儿子就是不甘心,沈染明明摔断了腿,却是都能痊愈,反是文翰……”英国公世子狠狠攥拳,面容阴鸷可怖。
提及蒋文瀚,英国公亦是一脸寒色,“可派人去南疆寻药了?”
英国公世子点头,面露忧色,“儿子已经派人去了南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寻到。文瀚受了打击,便是连饭都不肯吃了。”
英国公抿了口茶,“文濯他们年岁也都不小了,平日要多关注一下他们的课业。”
英国公世子诧然抬头,只见英国公正垂首饮茶,面上不见一丝情绪。
他颔首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泛起丝丝凉意。
文瀚是父亲最疼爱的孙子,可转眼便被父亲弃之不顾了。
如果是他遭到什么不测,父亲会不会也如就放弃了他?
英国公世子心生寒凉,面上却更是恭敬,不敢流露出半分来。
……
张山之前在顾府被福儿捶了一顿,养了一个多月才渐好。
他本想着再过两日就回万安堂,谁曾想他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万安堂来人把他的东西都送了回来,他心中纳闷,随口问了一句,反是被他们好一番冷嘲热讽。
“什么?纪逢治好了沈世子?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人家纪大夫医术高超,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个盗取他人药方的无耻之徒呢!
偷了人家的药方到处招摇撞骗,结果人家随手就拿出了好几个退热方子,比起你可强上百倍!”
张山身子一瘫,不可置信的摇头。
纪逢有多少本事他还不知道吗?
若他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当初怎么可能被赶出万安堂。
即便他不愿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无力回天。
他瘫坐了一会儿,猛地坐起身来。
他翻出了自己所有的家当,又装了两件衣服,提着包裹抬步便走。
正好妻儿不在家他得赶快要逃命,如今他成了丧家之犬,再无利用的价值,怕是那人不会留他!
张山刚推开房门,迎面便有一道寒芒挥过来。
张山猛地后退一步,虽躲避开了致命部位,可胳膊上却被刀砍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顿时鲜血如注,赤色滚热的血瞬间染透了他的衣袖。
他尖叫出声,胸口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将他一脚踢倒在地。
眼看着那柄钢刀要刺入他的心口,张山立刻闭上了眼睛。
可想象中的疼痛久久未至,反是有一个人的身体重重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惊恐的睁开眼。
那个要杀他的男人竟比他更早变成了一具尸体。
而门口处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他的面容冷极寒极,宛若修罗。
惊惧疼痛席卷全身,张山再也承受不住种种打击,两眼一番,彻底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