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坛是一件极其繁琐的事情,它并不是一起简单的仪式,而是一场神圣的法事。在这之前,查文斌需要沐浴,仅是这一项就要耗费颇多时间,这在正统道门里都是有严格的规定的,需要准备一口大木桶,往里面注满热水,还要另外准备一锅香汤。
这香汤具有凝神聚气的作用,不沐浴者,则神气不能清爽,灵魂不能安顿,这也同样是对神灵的一种尊重。具体是用用竹叶、桃枝、柏叶、兰香等分内水中,煮上一个小时,然后再用纱布滤去杂质,最后加上五香,此五香不是调料中的五香粉,而是由青木香、零陵、白芷、桃皮、柏叶五种天然香料煮水而成。
道教认为白芷,能去三尸桃皮,能辟邪气柏叶,能降真仙零陵,能汇集灵圣青木香,能消除污秽感召真仙。
他要浸泡在这样的药水里整整半个时辰,接着要换上全新的贴身内衣,鞋帽也要一尘不染,最后披上那一身紫金道袍才能步入场内。
院子里,超子已经按照查文斌定下的位置摆放好了贡桌,桌上有水果肉食酒水等祭品,正中的位置有个牌位,乃是祖天师张道陵的。
正前方是一个香炉,两旁放着一个竹筒,里面插着的是各色的小旗。小旗的旁边准备黄色符纸一叠,右边是朱砂、毛笔和大印。
等核算好时间,天已经是大黑,查文斌这才缓步进场,把那七星宝剑举过头顶对那牌位鞠躬道:“宛宛神州地,巍巍通妙壇。鹤驾銮舆客,呼悉下仙班,金真演教天尊。弟子查文斌,惶诚恐,稽首顿首,虔诚上启:
祖天师在上,迎请师真,主盟壇席。弟子干冒天威,下情无任,不胜虔切之至,百拜谨言!”
说罢,往后轻轻往前进了一步双手上香,拜三拜,然后拿起一枚最大的红色小旗,用朱砂在上画了个太极,此旗便是“令旗”,再退一步喝道:“召将先天令一声,一声惊动我元神!”
说罢,便把那小旗朝着盛满清水的碗里插了下去,只见那小旗正中小碗中心,纹丝不动。这里如果小旗倒了便是代表请令旗失败了,既祖天师不同意你开这个坛。一般来说,只有那些真正有道行的道士才敢走这个步骤,也只有经过这步骤,请的令旗才是有功效的。
接着他走到那小汤的身后,他的前方放了一面硕大的落地镜,刚好能照出他的全身。镜子的前方各有一对蜡烛,只看他用手沾了那令旗碗中的清水朝着点燃的两枚蜡烛各弹了两下,口中喝道:“一点灵光,透出真元,速现火明!”只见那蜡烛“嗖嗖”得一下就窜得老高,把那镜子照的一片灯火通明。
再看那镜子之中的小汤,整个人的脸部已经完全扭曲,和这会儿坐在椅子上发呆的他全然是两种不同的表情。这鬼门十三针尽数还留在他的体内,查文斌依次从头部开始拔出那十二针,只留那会阴一穴还留着。
接着马上翻身回去手持那令旗走到小汤跟前,对他挥旗一指道:“手捧天师令,谨召九凤将,除秽灭秽去秽,长生保命天尊,破!”
只见那小汤小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全部鼓起,只见仅剩的那根银针正在不停的颤抖着,小汤整个人的身体一直在扭动着,随着最后他“啊”得一声大叫,那根银针“嗖”得一下竟然是自己从他身体上飞了出去!
只见那镜子里忽然有一个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查文斌这时早已准备好,脱下自己的道袍凌空一扬,悄然落在那小汤的右侧,接着他把那道袍打了一个结起身对那老汤夫妇道:“现在这孩子的身体很虚,你们赶紧把他送回医院,我想大抵是已经解决了。”
那老汤是千恩万谢,又拿出红包,连被那查文斌给推辞了,只打发他快点走。
那道袍查文斌也不拿走,反倒是恭敬的摆放在案台之上,接着便像个没事人似得招呼大家伙儿进屋,只是冷怡然养的那条狗一直冲着那道袍不停的狂叫着,一边叫还一边扒拉着脚下的泥土,似乎那里面有个什么让它很忌惮的东西。
用查文斌的话,这叫“熬”,他说,这种妖邪大多桀骜不驯,就需要像熬鹰一般让它屈服,而那一桌子的法器和那条狗便是“熬”它的手段。一直等到夜里之时,查文斌这才披着衣服重新出来,他重新拿起令旗指着那道袍喝道:“孽畜,我问你,你服不服!”
只见那道袍之上竟然慢慢顶起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鼓包,轻轻的来回点了三下,查文斌这才满意的一把掀开道袍,只见那道袍之下不知何时竟是多了一只白面。
白面,在有些地方也叫作果子狸,长得和黄鼠狼很像,但是比它要大,通体灰黑,唯独脸上一块有诸多白色毛发。
那白面此时正跪在桌子上觉着前面两只小手对着查文斌作揖,若是单看这模样倒也觉得挺可爱,不过它可不是个吃素的主儿,其凶猛程度比起黄鼠狼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这只白面身体部分也夹杂着诸多白毛,就连那小嘴两旁的胡须也已经花白,这就说明它的年龄已经相当大了。
只见查文斌点了一根长香,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入定,不一会儿他的脑海里便出现了一个身着花白长衫老者再对着他下跪,这老者的脸颊又细又长,胡须像是老鼠似得往两边扎着,三角形一对招风耳,这模样瞧着就不像人,定是那果子狸所化。
瞧他这模样,已经快要接近修成人形,若再给他个十年左右,想必他便是能脱胎换骨了。查文斌手持七星鞭冲他喝道:“孽畜你可知罪!”
那老者冲他又是一拜然后道:“天师在上,小可不敢造次……”
“你害了几人,从实招来!”查文斌一声喝下,那老者顿时一抖道:“一人,就这一人!”
查文斌一鞭抽了过去,只听那老者一声惨叫,连忙改口道:“天师饶命,三人三人……”原来这妖邪的年纪要比查文斌的师傅马肃风还要大了,原是山中饿的慌了跑到一寺庙里偷食吃,后来听那经文竟是也有所悟,居然成了精。
“起初的时候,小可是跟了一个书生,后来这书生中了榜眼,那皇城之内皆是禁忌,我这等小妖自然是受不了那天威。折回老家后又跟过一个女人,帮她通灵做了二十几年的神婆,享了诸多香火得了点道行,再便是那孩子了,迄今已有十一年。只因这孩子的父亲杀我族如麻,我才出此下策,不过小可从未害过一条人命,还望天师明鉴……”
“书生?”查文斌顿时想了心柔,他便问道:“可是一个姓何的书生?”
那老者道:“正是!”
查文斌赶忙道:“你可知道他后来葬在哪里,若是能如实告知,也算你功德一件,我便可从轻发落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