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棠澌是在一顿声东击西中醒过来的,剁肉馅的声音和棠阅看动画片的声音,还有来自棠爸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碎碎念:“小棠,快到中午了,快点起来包饺子,吃完了我们一家出去逛街。”
终于可以吃上饺子,棠澌这才发现不是她喜欢吃的白菜猪肉,而是棠阅嚷嚷着要吃萝卜丝肉饺。
唉,家里越来越没有她的地位了。
到了逛街环节,一进服装店,一看到好看的衣服就不由分说地试穿,她最喜欢的一条蕾丝裙,不是很暴露,但穿起来还有女人味,棠澌在试衣间前照了照,问小暖男:“姐姐穿这个好不好看。”
小阅阅咧嘴笑,甜甜地说:“好看。”
苏律师不悲不喜地命令:“换掉。”
“妈,我要这件。”
“你还是个学生,穿稳重点。”她拿了一件前面印着的哆啦A梦的白色T恤简单粗暴地塞进棠澌怀里:“试这个。”
棠澌拿起来看看,满眼嫌弃:“好幼稚,我才不要穿。”
“幼稚什么,这就是你们这些女孩子穿的。”
“那我不要了,我又不缺白T恤。”棠澌怨声载道:“家里的衣橱挂的T恤的图案能凑成二十八怪,我还缺这个?”
一边的女导购听见她的话忍不住掩唇偷笑。
在家里好吃好喝没几顿,星期天下午棠澌就得打包滚回学校,只有爸爸和弟弟送她到高铁站。她出门的时候,金毛紧紧跟着,棠澌费了好大劲才把它忽悠回去。
进站前,棠爸爸掏了三千块钱给闺女,老生常谈道:“跟同学出去外面吃饭不要尽占便宜,要遵循礼尚往来,再买点好看的衣服,牌面要亮。”
棠澌一边愧疚一边欣喜地接过钱:“老棠,我不在的日子里您要保重。”
“你还真把你妈当成洪水猛兽了。”
“你太太是律师出道,治理治家的时候她处于上风我们处于下风。”棠澌晃晃手里的钱,一脸贱笑:“这些钱是背着你太太偷偷刮下来的吧,这成色不错哦。”
老棠沉痛地望天,痛心疾首道:“你这张嘴,真的跟你妈一样,不饶人。”
眼看要到点,不得不进站,棠澌蹲下来在弟弟那白嫩的圆脸上吧唧一口,忍痛割爱地抽了一张红票票递给弟弟:“宝贝,这是给你买玩具和零食的。”
懂事的棠阅居然没收她的钱,他奶声奶气地说:“姐姐,我有零花钱,你留着用吧。”
大学生时间要比高中时代宽裕一定,徐淼和葛悠悠都开始找兼职了,平时就利用周末和空档时间挣点零花钱,平时没课,或者周末,棠澌很少在宿舍见到她们。苏瑾没有像他们一样找工作,因为专业属性,她重心都放放在学业上。
晚饭过后,棠澌和苏瑾在校里的图书馆翻阅书籍,棠澌正认真看书的时候突然有人轻轻拍她肩头。
她回头,原来是好久不见的程景骞,介于图书馆里得保持安静,她笑着向他摆手,低声道:“嗨!”
他也低声说:“你有空吗,出去聊会?”
棠澌和苏霄打了个招呼,和程景骞走出去,他们在门口像故友叙旧一样的聊起来,棠澌说:“上次真应该留你一个联系方式,没机会见面的时候起码可以网聊。”
“是呀,校园这么大,见一面真不容易,怎么样,新环境感觉还好吧。”
“挺OK的。”程景骞这家伙个子高大,棠澌抬头仔细望他这才注意到他的皮肤状态,这会痘痘消掉了,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五官周正,阳光帅气,妥妥的帅哥一枚:“上次给你的祛痘药膏效果不错吧,看你现在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程景骞抬手摸摸自己的皮肤,眼睛的喜悦之情难以掩盖:“你那支药膏挺神的,我这爱长痘的顽疾症都给你治好了。”
“咱俩这叫做命中贵人,唉,咱俩留个微信吧,以后有事可以聊聊。”
棠澌一向自视甚高,不是爱滥交的人,但对程景骞这样长得帅,名字好听,身材好,还特别善解人意的大男孩挺有交朋友的兴趣。除此之外,她觉得对这位有阳光气息的帅哥挺有眼缘,于是全凭心里对他的感觉和他结交成好基友。
开学十天后为期一个月的野外严格军训把棠澌这样的娇滴滴的美女给整成半个非洲人。徐淼每每和她聊天说笑的时候都开玩笑说她笑起来很阳光,天知道,一个女孩子被用阳光来形容代表着什么。
和程景骞这样的帅哥站一起她更像他的小弟了,从十六岁开始,棠澌就格外重视外表,平时特别注重自己的皮肤,可这整得跟非洲人似的心理有点受不了,于是和程景骞抱怨到:“唉,骞哥,你看我现在跟你站一块,人家肯定会感叹你长得真美。”
程景骞安慰她:“你哥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没事,过段时间就白回来了。”
过了会骞哥又想起来说:“这个月的20号我生日,我们几个关系要好的朋友约好去唱歌,你也一起来。”
有的玩棠澌当然愿意,可是……她担忧地摸摸自己的脸:“我这样会不会给你丢脸啊。”
程景骞生日那天刚好星期六,姚玥本来约棠澌晚上出来逛街的,可惜她答应了程景骞去参加他生日的,想来想去,棠澌干脆把姚玥带去一起了玩了。
这姑娘本来就长得美,再加上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美,当程景骞的几个男性朋友见到她之后眼睛都舍不得移开了,就连没什么心机的程景骞也不能免俗,一晚上对姚玥女神特别殷勤,且自动忽略了一旁的好友棠澌。
“你喜欢什么饮料,我给你拿。”程景骞腆着笑脸对姚玥热情周到,比对棠澌还周到。
“我习惯喝白开水,谢谢!”
程景骞立马狗腿地给她倒水。
姚玥女神喜欢帅哥,端庄优雅地往沙发上一坐,面对前赴后继上来搭讪地恐龙暴龙从善如流。程景骞发挥霸道总裁风范,坐在姚玥身边,把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伙给挡开。
虽然她带了人来,但不用她操心,棠澌这会自得其所得一个人到点歌台点了两首歌唱唱,此间有服务员把酒水给搬进来。
有人迫不及待地撸酒,拿着开瓶器麻利地把一箱啤酒打开。
程景骞说:“悠着点,人还没到齐呢。”
话音刚落,包厢门再次被推开,那人身材高大,背着光,加上包间灯光昏暗,让人看不清模样。棠澌自顾自唱着歌,也没注意来人,只听见一众人吵吵闹闹的讲话,直到一首《春泥》唱完,大家非常给面子的鼓掌。
“许倾,你晚来了罚唱两首。”程景骞吩咐离点歌台最近的棠澌:“小棠,点一首红尘滚滚。”
许倾……听到这名字,棠澌心里那根玄像被拨弄了一下,棠澌蓦然回头,不约而同地和他隔着人群对望,即使灯光昏暗,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都能通过彼此的最熟悉的轮廓和气息认出对方。
许倾的突然出现,姚玥震惊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老同学见面,又是高中仰慕的男神,心情难免激动,本来是她想打个招呼的,可看见那两小无猜的一对金童玉女交汇的眼神克制了内心的激动。
几秒后,棠澌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在屏幕上快速地点了一首红尘滚滚,然后把麦克风放在茶几上,谁唱谁拿。
程景骞不由分说地把麦克风拿起来递给许倾,许倾看着她的背影依然有些恍惚,他知道她也在j大,他有想过他们会有狭路相逢的那一天,但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和她见面。
这种娱乐场所灯红酒绿,灯光迷离,颓废的气息浓烈,她那样青春美好的女孩在这样的环境下都被熏染得慵懒而美妙。
哀婉的曲调缓缓地漫过暧昧的气息,一首歌已经放了一段,没有人唱,棠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屏幕上的歌词,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唱歌的时候略低沉温柔的歌声在耳边缭绕起来。
她只知道他喜欢听歌,但没听过他唱歌,一起觉得他是傲,原来他唱得非常动听,轻车驾熟,深情款款的,声线悠扬,高亢舒缓轻松转换。
趁他们喝酒的时候,棠澌悄无声息地离开包间,垂头丧气地去洗手间,姚玥也跟着出来,她说:“原来许倾和你同一所大学,之前我问你你还说不知道,我还以为他去哪了呢。”
棠澌打开水龙头,低头边洗手边说:“那时候我真不知道,开学以来我也是第一次跟他见面。”
“你有没有发现,他比以前更帅了。”一提到他,姚玥又忍不住沾沾自喜地。
棠澌脸上依然没什么反应,心不在焉道:“是吗,我没注意看。”
“你怎么没跟他打招呼,我刚才我还跟他聊了几句,他好像变了很多,外表,性格……具体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
从KTV出来已经十点多,姚玥打的回校,程景骞有两三个朋友是在同市的另一所学校里,最后棠澌和程景骞,许倾,还有另外一个朋友一起走路回校,因为KTV离校不是很远。听他们三个聊天,棠澌这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同一个系的,还是同学同一寝室。
宿舍有门禁,棠澌差一点点就误了回宿舍的时间,差点被挡在外面了。她回到宿舍准备洗澡时候,突然有一条信息进来,是来自骞公子的:“小棠妹妹,可以跟你提出一个要求吗?”
摩登girl:“你说。”
“把你那朋友姚玥的微信号给我。”
美女都招人喜欢,棠澌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只是吧,她擅自把美女的微信给人家,会不会带来困扰,犹豫了一会,棠澌才回:“我可以给你,但通不通过我不能保证,还有一点,加成了不要老骚扰人家。”
骞公子:“我是那种人吗?”
摩登girl:“你是认真的吗?”
骞公子:“放心,哥不是游戏人生的荡子。”
摩登girl把一个微信号发过去。
骞公子:“你们和许倾认识对吧。”
摩登girl愣了片刻,迟疑几秒回过去:“不熟。”
这边男生宿舍里,骞公子好奇地问许倾:“你和小棠之前认识吗?”
许倾洗好澡出来,回床上正准备看书,突然被问得一愣,迟疑几秒回答:“不熟。”
“你们还真是默契,一模一样的说辞。”
许倾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开学的那天,我看见她一个小姑娘拖着沉重的行李爬台阶,可怜兮兮的,我不好意思见死不救,就上前搭把手。她性格好,笑起来甜甜的,长得又漂亮。对了,那段时间我的脸蛋深受其害,天天冒痘,她还好心送了我一支祛痘膏,于是我们一见如故,变成了朋友。”
许倾突然没了看书的心思,合上书本放在床头,胳膊枕着脑袋陷入沉思中。为什么棠澌对谁都好,就是对他一点的不好,大家都觉得她好,他却觉得她的脾气一点都不好。
是不是太熟了,所以他们在对方面前都有恃无恐,肆无忌惮的。
宿舍楼一到十一点就准时熄灯,突然从卫生间传来一阵哀嚎,来自北方爷们的呐喊:“哇靠,大爷我才刚抹上洗发水。”
程景骞爬到上铺,又不甘心地探出一颗脑袋说:“我觉得你们的关系不简单,要不那姚玥那姑娘跟你这么熟,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怎么认识的——后来的许倾逐渐理解青梅竹马这一词的意义,他和棠澌就是这样的关系,但心里都不想承认。
许倾:“你想知道吗?”
“想。”
“你问她去。”
程景骞郁闷得要死,他心里有种直觉,许倾和棠澌一定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但那俩人不愿意告诉他,好奇心没得到满足,被吊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特没劲。
程景骞选在一个美好的早晨加了美女的微信,他刷牙在等通过,上厕所在等通过,吃早餐也在等通过,上课在等通过,晚自习也在等通过,整个人一整天陷入躁动不安中,他忐忑地问一旁的许倾:“姚玥算是不是很清高。”
许倾一直在做题,头也不抬,程景骞得不到回应手脚并用地干扰他:“问你话呢。”
许倾懒洋洋地瞥一眼,继续做题:“你这一天在纠结什么。”
“突然有脱单的强烈欲望。”
许倾一针见血:“我看你是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剩了。”
程景骞媚笑:“看破不说破,我还不知道你,平时一副拒人千里的冷脸,昨晚睡觉梦见谁了,搞得动静这么大。”
许倾大惊失色,还没怎样呢就自乱阵脚,收拾课本到后面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