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夸张的修辞。”博文这样说。
他可绝不相信他所引起的信息流动可以堪比地震。
大先生没有理会他,回过头去继续说:
“我一开始只当你和隔壁的小姑娘偷偷跑出去玩儿了。当察觉到那次魔术,我才预感你肯定在外边儿闹事儿了。所以我赶紧跑了出来,想要找到你的踪迹。”
“是你那个大型的魔术暴露了你。”大先生说,“不然我也不会跑出来找你,不会感知到之后的那几个小魔术。”
“是吗。”博文一边与大先生交流,一边低头假装扫视着周边的街道。
有件事他没敢告诉大先生。
自他的爷爷将那本禁忌之书交予了他,他每一天都在忍受着来自“信息”的呓语。而在他一不小心遗落了那个小本子之后,随着他越跑越远,那些呓语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所以他猜想,只要他一靠近那本书,他就可以再次听到“信息”的低语。甚至于,就连此刻,他也一直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本书正在呼喊他、正在召唤他。
“它”需要一位非凡者、一位不明事理的非凡者来释放“它”。
大先生提着街灯,而身后跟着的是小先生;他们即便一路走到之前小先生与安希雅分别的地方,也没能找到那本被遗落的小册子。
他们接着昏黄的灯光在这个街角找了又找,可还是没有发现那本家伙的蛛丝马迹。
大先生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来。
“我们回去吧。”他突然转过身来对着博文说。
“嗯?不找了吗?”博文假惺惺地问着。事实上他一直都知道那本书不在这儿。
“我不认为本杰明先生是什么粗心大意的人。”大先生说,“他大概可以意识到那玩意儿不是什么简单的旧书而已。他大概率已经把它带回去了。”
“我也是这么猜想的。”博文点了点头说,“我们或许明天起来再向他去要也不迟。”
晴朗的夜空中,连月亮也困倦地打起了哈欠,躺在群星逢迎之间无聊的目送这一对父子归去。
…………
在第二天,等到正午的阳光几乎要穿过窗户照到安希雅的脸上,她才终于渐渐从睡梦中清醒。
“嗯啊……”女孩儿忸怩着在床上翻了个身考虑再三。
然后还是决定不起来。
毕竟昨天晚上睡得也太晚了。
“咚咚咚。”只是传来的敲门声不允许她有这样的想法。
唉。安希雅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差些睁不开的眼睛。
咚咚咚。
“安,你起来了吗?”传来的是好听的女声。
“马上。”安希雅嘀嘀咕咕地应答。
“你可得快点儿,午餐要凉了。”门口的布里安娜女士顿了顿,又继续说,
“况且你爸爸不是和你说,今天有活儿要交给你做吗。”
听上去本杰明先生似乎并没有把安希雅和博文的小故事告诉她。
“我知道了。”安希雅转过头去望着被摆在床头的绿植,抽了抽小鼻子,闻着上面传来清新的味道。
她现在可是一千个不愿意去面对自己的父亲的。如果逃避可以解决问题,那她一定不会有任何烦恼。
她打着哈欠坐起身来,身上宽松的睡衣几乎滑落至肩膀,又将眼神投向窗外——
晴空万里、一碧如洗,似乎还隐隐约约能听见海浪冲上沙滩传来的声音。
糟糕的日子,倒却是有个好天气呢。她想。
于是,我们的安希雅小姐穿着睡衣、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进了盥洗室;当她出来的时候,却出奇的精神,亚麻色的长发光鲜而又亮丽。
当布里安娜女士手持一把小剪刀站在院子里为一盆还未开花的植物修剪着枯黄的叶子时,正听见了安希雅穿着矮坡跟的小凉鞋轻快地一路小跑下楼的声音。
“安希雅。”
“是妈妈。什么事。”
她刚刚走下楼梯就被布里安娜女士叫了住。
“赶紧吃饭,我瞧你父亲挺急的。”
“别催啦,我会的。我还能跑了不成。”她不满地嘟嘟囔囔。
“你还好意思说。”布里安娜女士捡起一片修长的叶子指着她,
“你以为你昨天傍晚时溜出去的时候我不知道吗。晚上你多晚才回来,我都要急死了。”
“我不是遇见爸爸了吗。有什么可紧张的。”
“就你最油嘴滑舌。”布里安娜女士笑着把手中的叶子朝她丢了过来,可那片叶子只飘飞了一小会儿便落在了地上。
安希雅没有再与她的母亲斗嘴,回身望向了餐桌上的菜品——
蘑菇煮作的浓汤被添进了奶油;
被切碎的生鲜蔬菜拌着满满一大勺沙拉酱;
一条七鳃鳗被在一个大盘子里盘成了一个圈儿,被火烤至熟透,还用香料很好的调过了味道;
鸡肉在被腌制后才裹上了面粉下锅油炸,带着金黄色的外皮毫无动静地躺在瓷器的盘子里面;
奶酪、火腿、或是煎培根也是有的;
最惹眼的大概还是香气扑鼻的面包,被切作一片一片地,斜躺在一个小篮子里面。
新鲜的水果必不可少,作为饮料的是新鲜的果汁、或是葡萄酒。
“今天怎么做了这么多——阿比盖尔太太。”安希雅看着满桌的食物朝着身侧的一位中年女士问道。
“你父亲还嫌弃不够呢。”被称作阿比盖尔的帮工如此说,“他说今天大概是会有客人要来,无论如何要多做一些。”
“客人?他的朋友?”安希雅有些奇怪。
“我可不会去向他问这种事儿,他最近一直都一副很忙的样子。不过,我猜大概是。”
“我猜不是。”然而安希雅有不一样的想法,“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有朋友。”
“我猜想你是真的希望爸爸打你一顿?嗯?”步入餐厅的本杰明先生恰好赶上了这一句话。
“你可不能因为诚实而体罚一位孩子!”女孩儿义正言辞,“这是错误的教育方法!”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让人头疼的孩子。”本杰明先生把手撑在一张座椅的靠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