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皇虽听了劝告饶了王尔雅一命,但太子与长孙无禄的强硬态度仍是惹得他不喜,罚了太子的供银和长孙无禄的俸禄。
王尔雅受了人家的恩惠,又害他们遭了安皇处罚,心中不安,本想着再怎么也该去道声谢的,宁锦玉却直接将她带出了城。
“现如今就别管什么礼数了,你跑得越远越安全,才算对得起他们一番心意。”
王尔雅自然知道他得有礼,掀开车帘,透出半张脸,看着那座城越来越远。
“香妞和茹呢?”
“清宛,和李大友一起躲回牛角村了,越的地方越安全。”
“那我就别去牛角村了,我要去了,他们恐怕就没那么安全了。”王尔雅还是担心安皇某日突然想起来,秋后算账。
“你当然不去牛角村,你去安南。”
王尔雅进了大牢,安南那边宁锦城也是急得团团转,求他爹娘四处周旋。
赤烈王和殷王妃却都只蹙着眉不话。
若是王尔雅真有暗通德古拉干涉施捷内政之事,作为守疆之将,他们深知这对两国关系会造成怎样的灾难。
若王尔雅是被人陷害,他们却也不便发声。京城里为王尔雅奔走的人已经够多了,如果远在边境,手握重兵之臣也参与其中,这个看似的弱女子,可以不用杀的,也变成必须要杀了。
但显然宁锦城考虑不到这一层,也听不进道理,看到爹娘不肯搭手,两次出逃,要自己去救王尔雅。赤烈王第二次把他抓回来后,不得不将他锁在屋里,派人整整一队人马看守。
不过安南比京都离施捷更近,赤烈王随时都打听着施捷那边的消息,一听闻德古拉捡回一条命的消息,马上给宁锦玉写了一封密信,让他尽量争取保王尔雅性命,一旦出狱,立马送到安南去。
自己的亲爹妈,要么对自己不闻不问,要么把自己当作一颗无关死活的棋子,反而是旁人为自己操碎了心。王尔雅心酸的同时又觉幸运,认识了这么一帮人。
离京城远了,宁锦玉才慢慢安下心来,紧绷着的脸也放松下来。王尔雅靠在车厢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下,你可以,你的事情了吧。”
宁锦玉早料到她不会忘了这事,确认周围再没其他人,才把实情原原本本清楚。
本质上,他不是一个真蠢蛋,更本质一点,从他爹开始,就一直都是假草包。
原因嘛,很简单,活命。
宁长享自确实要比自己的哥哥纵情娱乐一些,但完全还在正常皇家子弟的范畴之内,而他的脑瓜子,也是先皇认证过的机灵。
但在皇家,一点机灵没什么用,比的,是谁城府深,是谁更阴险,是谁更心狠手辣。
在太子身死之时,宁长享就发现,在这些方面,他完全不是哥哥的对手。
一位母亲,不需要培养两个皇帝,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想要的位置。
安皇的母亲,当时的纪妃,十分看好自己的大儿子,运用一切资源、手段,为儿子夺位打辅助。
宁长享自知争斗不过,从没透露出半点对皇位的兴趣。尤其在三皇子发配安南,四皇子夺位失败惨死后,他表现得越来越花酒地,纸醉金迷。
他知道,只有自己越糟糕,皇兄才会越放心。
后来安皇登基,将太子的子嗣还有六皇子都分封到了边远区域,唯独宁长享这个亲弟弟,画了一块富庶繁华之地。
这当然是纪太后的意思,大儿子当了皇上,儿子做个富甲下的亲王,这绝对是后宫女人最圆满的结局。
但宁长享可不这么想,他对哥哥的认知可比母亲阴暗多了。若是随便打发他,他还安心些,越是好的地方,越觉得如芒在背,早晚会被收拾。
命只有一次,可不能随便玩儿完。
宁长享打定主意,耍起混来,跑宫里找太后,在皇上哭诉,自己不知道怎么治理地方,又习惯了京城,去外地吃不了苦,什么也不愿意走,还搞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
他心里很清楚,留在这位皇兄的眼皮子底下,时时让他盯着,自己才最安全。
若他真误解了安皇,人家一直没他想的那么厚黑,安皇一定会遵照祖训,一脚把他踢到封地去。
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人,在几次“勉为其难”的拒绝之后,安皇答应了他的请求,收回了封地,亲自在皇宫近处为他选了府邸。
没过几年,六王爷晚间赴了宴回府,路途中突然遇到发疯的马车,与六王爷的马车相撞。王爷车架竟然被一辆粗陋的车撞得支离破碎,六王爷当场死亡。
与六王爷相撞那辆马车的车夫也死在了现场,车上没有其他人。更离奇的是,官府查找那个饶身份,发现他是个逃荒的流民,孤家寡人。
害死王爷,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可这人,即没可抄的,也没可斩的,居然就只能这么算了。
收到六王爷意外死亡的消息,宁长享竟然第一反应就是庆幸自己当初坚持没有离开永安城,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某年某月某日,也遭遇到一场“意外”。
安皇也很庆幸自己的亲弟弟这么不争气,如若不然,对付起他来,还得照菇太后的情绪。
自此以后,宁长享越发的花酒地,永安城的每一座花楼,每一家赌坊,每一间古玩店,都留下了他“人傻钱多”的美名。
有时候闹得过份了,安皇也会把他召进宫去,不痛不痒教育几句,斥责他让百姓看了皇家的笑话,然后赏赐他更多的钱财,供他挥霍享受。
宁家的男儿本都是美男子,可为了一装到底,宁长享彻底放弃一身好皮囊,每日只吃只喝只玩只找女人,不到三十岁,便把自己折腾变了形。
有时候,宁长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自己的骨子里,是机敏风雅,还是早变成了荒淫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