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KTV里赶报告，听起来真是一件迷幻的事。

一本本书籍摆开，手机放好，电脑打开，每个人脸上都是神采奕奕，一半因为要帮忙力挽狂澜，一半则是因为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而感到兴奋。

“天哪，仿佛在演青春热血电视剧一样，所有人齐心协力完成一件看起来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太感人了！”

“对啊，我感觉我就是女主角！”

林芷晴毫不留情打击道:“你俩话这么多，一看就是配角，快点看书啦路人甲和炮灰乙！”

陶乐和钱朵依依惜别，松开交握的手，悻悻地投入到繁杂的知识筛选工作中。

“哈哈――”唐长安情不自禁笑出声来，然后被周越一把捂住嘴，把笑声吞咽下去。

论毅力真是没人比得过何晰，从进门到现在他一刻都没有闲，一直在写，于是大家都不约而同降低了音量说话，尽量不打断他的思路。

陆夏仿佛跟他串通好了的，除了做事亦是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待在他身边。

时针嘀嗒嘀嗒跳动，水一般流动着环绕在八个奋笔疾书的少年少女们身边，沉默无言地见证这一场纯粹的努力。

也许它能改变很多事，也许它不能，但日后无论其中的谁想起这件事，都会流露出温暖的笑。

陶乐转了转脖子，小声地说:“我撑不住了，我要去买咖啡，孙朝哥陪我去可以吗？”

经此一役，双方的距离被拉进，已经从客套的“学长”晋升为“哥”了。

“好，”孙朝爽快地答应。

“我也去，我想喝柠檬茶，”钱朵问林芷晴:“你呢？”

林芷晴默不作声点头。

孙朝给了个眼神给周越，周越心领神会，拍拍唐长安的胳膊说:“走。”

唐长安深陷书海难以自拔，并未注意到事态发展:“我不去，我什么都不想喝。”

孙朝在桌下掐一把他，下巴一抬示意他识相点别当电灯泡。

陆夏迷迷糊糊抬头看着陶乐，说:“帮我带一罐回来。”

“嗯嗯，”陶乐点头，几人动作很轻地出去，唐长安路过何晰顺带给了他一个“要加油”的激励眼神，然后又贴心地把门关紧。

这一切都不在陆夏的视线中进行。

“困了的话就先睡一会，”何晰低沉清冷的嗓音响起。

陆夏摇了摇头，打起精神，说:“我不困。”

何晰轻轻抽走她手里的书，道:“听话。”

陆夏无奈，乖乖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四周只有何晰敲击键盘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点点酒和陶乐的柑橘香水味的气息，醇醇的，竟也有点令她微醺。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好像烛火摇曳。

“晰哥。”陆夏轻轻地唤他。

何晰也轻轻地回答她:“我在。”

“关于论坛的事，谢谢你帮我，我还害得你平白无故做了那么多事，抱歉。”

“没关系，本来就是因为我的缘故给你造成困扰，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陆夏默了默，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明明是因为我才导致你答应了教授的要求，我理应承担一半的责任。”

何晰将目光移向她，注视着陆夏圆圆的小脸说：“无所谓区分你或者我，因为到最后都会是我。”

陆夏睁开眼睛，熬夜让她失去灵活的反应力:“什么意思？”

何晰撤回眼神，淡淡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气氛微妙地融化，陆夏定定地看他。

何晰把袖子挽起一层，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犹如在弹钢琴一般，有种说不出来的优雅。

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

她忽然下定决心开口说道:“晰哥，其实我喜欢――”

唐长安推门而入，身残志坚地缓慢前行，笑嘻嘻对屋里两人道:“我们回来了！”

“拜托您老走快点，别堵在门口行吗？”陶乐嘴上不饶人，却还是好好地扶着他进来。

“你刚才说什么？”

“呃，没什么，”陆夏笑笑，试图掩盖过去。

何晰深深地看她一眼，按下心头的失落和期盼。

后面的人鱼贯而入，林芷晴把一瓶咖啡和一瓶橙汁汽水递给陆夏，道:“你们俩的。”

陆夏接过来，何晰顺手拧开咖啡瓶盖给她再打开橙汁汽水。

“晰哥，你们――”唐长安话刚开口，接触到何晰意味不明的眼神，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说道:“怎么了？难道……我们坏事了？”

何晰懒得跟他说话，继续弄自己的事情。

――为什么每次这种关键时刻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阻碍她的话？

唐长安莫名其妙，刚想看看陆夏的表现，却见陆夏正好从他身上移开与何晰如出一辙的眼神。

那目光好似他是什么脏东西。

唐长安深感受伤，借可乐消愁，咽下满肚子的话。

这小小的插曲过后，一直到天色将白，何晰的报告也差不多补全了。

一行人东倒西歪地趴着，何晰写完最后一个字，不易察觉地轻声叹了口气，说:“我写完了，可以回去了。”

“太好了，”孙朝抬起头来，晃晃差不多要进入梦乡的周越和唐长安，道:“醒醒，要睡回去睡。”

姑娘们也重振精神，迅速收拾桌面上的东西，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KTV，全然没看见值班小哥震惊的表情。

“要不要吃完早餐再回去？”何晰提议。

陶乐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们现在就想回去睡觉，睡醒了再吃，反正现在不饿。”

男生这边也是一样的想法。

“好吧，这次真是谢谢大家，晚上请你们吃饭做谢礼。”

“不用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嘛，走了走了！”

陶乐说完，和钱朵相互扶持着走着。

唐长安的眼睛在何晰和陆夏之间转了两圈，默契地带着孙周二人先走，留给他们一点小小的独处时间。

“晰哥你真的写完了吗？”陆夏不放心道。

何晰平静说:“还差一点扫尾，今天就能做完。”

陆夏揉了揉眼睛，突然踮脚拥抱他，声音软软地说:“辛苦了，我晚上再来看你，嗯……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