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药草香味涌来,封华睁开眼睛,只感到浑身酸疼,娘亲就坐在床边,不停拿药酒为她擦拭手心。
白瑞与严繁雨也在,两个人都默不吭声的。
娘亲见她醒来,立马呼喊:“她醒了。”
他俩赶紧凑上来。
“怎么样了?”严繁雨少见的轻言细语。
白瑞则光是蹙着眉头不说话。
封华抚着脑袋,虚弱地问:“我怎么没死?”
娘亲凉凉地瞪了她一眼。
“正要问你呢,你怎会倒在我家门前。”严繁雨两手环胸,一脸纳闷地问。
封华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突然大喊道:“那个穿丧服的,叫丧魁,还有那个末魁,还有一个,叫……叫一魁……”
白瑞此刻柔声打断:“不要着急,慢慢来,一点一点想清楚了再说。”
心头仿佛粘住了些什么,使她不知该从何说起,半晌,总算冷静下来,这才暗自思忖,总不好将自己不受小五衰影响的事如实相告,便含含糊糊的绕了一大圈,这才把“丧魁已死,末魁吞噬了他的魔丹以及还有另一个人物叫一魁”的事情与他们交代了清楚。
严繁雨听罢,与白瑞相视了一眼,久久不曾发话。
娘亲忍不住唠叨:“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老是喜欢半夜出去溜达?这都第几回了,好险每次都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
这话倒提醒了封华。
的确,自己不是被一魁一掌劈得满面是血吗?怎么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封华有些愕然地嘟囔道:“一魁明明劈了我一拳,力道还不轻,我怎么……”
此时白瑞轻飘飘的一句话传来:“我检查过你的伤口,虽然受伤的地方的确有重新裂开的痕迹,却没有造成更深的伤势。”
“也就是说……”封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对方明显手下留情了。”
封华一时悚然,心里咚咚跳着,想不通这些事。她当时那样疼,外加血流不止,还真以为自己离命火消散不远了,可那人又为何要对自己手下留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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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白瑞送来的灵药,与娘亲的悉心照看,休养了将近半月后,封华已能下地走路。
某日,严老夫人特意摆驾过来探望她的伤势,并在前铺与娘亲叙了许久,封华坐在里屋,并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后来娘亲进屋里时,脸上一直愁眉不展,看封华时,眼里又多了几分担忧。
弄不清缘由的封华疑惑了好些天,却又不敢直接问她,直到严繁雨后来主动挑明,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严老夫人那天是为求封华八字而来的,其寓意已昭然若揭,严繁雨也正是为此事过来与她商议,要她做好心理准备,还要她该反抗时就该剧烈一点的反抗,该逃跑时就该利索一点的滚蛋。
封华朝天翻去一眼,故意捉弄他:“我为什么要逃?嫁给你不好吗?嫁给你以后我就是鬼王夫人了,多么风光逍遥啊。”
严繁雨冷冷一笑,一语制胜:“那白瑞呢?”
“咳~”
封华故作冷静的眨了眨眼睛,“我要嫁你,与他何干?”嘴上这样说着,心下却是莫名着慌。
严繁雨抚了抚额上的犄角,夷然自若道:“娶你不过小事,反正爷以后还可以娶上一堆妾室,只要你甘愿,爷倒是无所谓。”
封华着恼地咬着嘴,狠狠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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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能出门溜达,封华施施然故作正常的在街上巡了一圈,努力不叫人看出自己是大伤初愈的样子。
一直走到真达罗坊的坊牌前,远远便看见回春那一抹温暖如春的笑意——眼下正有一个病人与他吐露着什么,他弯着腰,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很有耐性的回答了他。
等了老半天,他才总算得闲,一歇下,便主动查看起她的伤口,接着很满意地点点头,“嗯,没什么大碍了。”
“你怎么也不去看我?”封华埋怨道。
回春摇开白扇,正是大热的天,头顶一片烈阳,他轻轻地为她送来几道凉风,“你娘亲便是顶好的郎中,我去了又有何用。”
封华想,这人可真没意思,可一看到他这张如三春暖阳一样和煦的脸,又怎么都气不起来。
细想之下,最近不知怎的,药庐陡然冷清起来。
先前最常来的严老夫人,因身中暑气,已经连着好几天不能来“叨扰”了,而还算常来的严繁雨与白瑞为了要继续追查案子,业已几日不曾登门,只剩有余还每天都过来询问她恢复的情况。
他们突然都不来了,封华这心里便总觉得空闹闹的,是以,今日才特意出门找回春说说话。
又接了三个问诊的病人后,回春突然取下挂在竹竿上的店望,妥妥收拾起来。
封华看看天上,明明日头还高,不禁奇怪地说道:“还早呢。”
回春头也不抬地答她:“喝茶去,免得你大伤初愈又中暑。”
封华抓抓脸,有些感动,:“可以吗?”
回春轻声一笑,抬头看她,“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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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他将她领进了一间卖糖水的小茶棚,特意要了碗不冰的杏酪,体贴地递到封华面前。
这厢里,封华正微微发着呆……
她还未从刚才途经一路的“奇景”中缓过神来。
也不知是如何经营起来的人缘,方才她跟着他穿街过巷时,见到几乎半条街的邻人只要与他照了面,必定恭恭敬敬地问候一声“回郎中”,就连过路买糖的小孩都不外如是。
封华想,世间还真有这种左右逢源的人哪,真是了不起。
忽然感到眼前有一个黑影在上上下下的来回摆动,她这才回过神来——是回春的手。
“怎么?头又晕了?”回春有些担忧地盯着她。
封华连忙解释:“没有。”
“别发呆了,快喝。”
“怎么不是冰的?”
“女孩子家,少碰点冰的东西。”他带着点笑意说。
两人所坐的位置正好靠近窗下,蓦地四周平白无故暗了一层,封华抬头一看,居然是两个当街聊天的鬼卒好巧不巧的停在了不远处,愣是遮蔽掉了她的一整片蓝天。
一阵恶臭随即滚滚而来。
当她正寻思着要不要冲他们投个石子,好为自己撕开一片光亮时,注意力却一下被他俩的谈话吸引了过去,毕竟,他们提到了严繁雨。
“那人伤势还没好吗?”
“应该是,鬼王今日还是没来衙门。”
受伤?
谁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