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一咽,将那东西吞入了腹中,但因为过于震惊,脑袋里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空洞,所以她并没意识到自己咽下了什么东西。
待回神时,他早已松开了手,身体轻乎乎地躺回地面。
要不是她知道他魂飞魄散在即,此刻她真想狠狠地踹他两脚,再往他那双该死的唇上摔下两巴掌。
可惜,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这柄扇子,就留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珍惜它。不要怪我,这可是你说过的话——人,还是不要违抗天意的好!最后……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记住是……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说完,便彻底融入了大地。
只剩封华仍坐在那儿,久久抚着自己的两片嘴唇发呆……
“喂,你到底喂我吃了什么呀?”半晌,她才喃喃自语道。
-
结界缓缓散尽。
在夜幕彻底降临以先。
封华腹间的伤已经不那么痛了,可她浑身乏力,甚至还在发烧,意识逐渐与天地间的薄雾混为一团。
大概是因为火族的身份觉醒,她能感到体内正有一大股神秘的力量在自行运转,也正是多亏了这份力量,腹间的伤处很快就止住了血,开始骚痒难耐,就好像伤口痊愈时,长出新肉的那种特别感觉。
可就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肚中空空如也。
她又饿又渴。
两道脚步悄然从身后传来,她用不着回头,就能猜中来人是谁。
果然,顷刻,她又再度被白瑞抱起。
-
“都死了,他们……都没了,只剩下那个灯魂,也不知所踪。”在他宽阔又温暖的怀里,她接接续续地说道。
白瑞与严繁雨相互递交了一个眼神,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此时无尽的夕阳同时覆盖着他们三条人影,有些悲伤的金黄光芒里,三人如同默哀一般沉默着。
很久以后,严繁雨悲叹道:“总算结束了,折腾了这么久,没想到他们最后竟是因内斗而散。”
“那八魁令呢?你可知那件东西的去向?”白瑞埋首问她。
封华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严繁雨同时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我用血摧毁了那件东西,但不知为何,它毁了以后,却化作一只玄羽铜爪的小鸟,一振翅,便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她努力解释道。
白瑞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地问:“你确定是铜爪?”
封华很快速地点了两下头。
白瑞的目光一息暗了下去,抿紧了嘴,半晌没有说话。
急得严繁雨很不痛快地喊道:“那到底是什么鸟儿?你倒是说话呀!”
白瑞慢悠悠地支了他一眼后,总算缓缓的开言:“应该是禺强,魔界北境的护境兽。”
“怎么会!那只鸟看上去并不巨大,只是一副平平无奇的样子。”封华一方面既感到吃惊,因为他的话与回春死前所说的几乎完全吻合,一方面又感到后悔,真没想到自己居然将那等魔物从八魁令中释放了出来,依白瑞的神色判断,那只怕并不是什么好应付的善类。
“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当年魔界女帝命殒西山,四大护境兽也一并失踪,若禺强当真藏身于八魁令中,或许剩下的三只护境兽也同样藏身在其他法器里。”
严繁雨摸了摸犄角,脸上突然洋溢出几分难以掩盖的兴奋,“如此重要的线索,我需立马传书回鬼王城才好。”
白瑞沉沉地点了点头。
“若真如此,岂不成了我的错?只怪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以为只要毁掉八魁令,便能结束这一切。”封华有些沮丧地说。
“该来的躲也躲不掉,这种事谁也怪不得。”
明知这只是他一片好心的安慰,可当她听到白瑞这片柔软的话语时,心里仍然觉得很高兴。
缓缓的,她弯起焦干的嘴唇,勉强一笑。
-
封华半夜醒来,才发现白瑞并没有将自己送回药庐。
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想来也是,以如今这副样子回去,只怕沿路都会被人当成怪物看待吧?
但她又急于想要见到娘亲。
她想亲自跟她道歉,因为她最终还是辜负了她的信任,言而无信的毁掉了“天黑之前回家”的承诺。
更想找她亲口问一问,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真的是火族之后吗?
是不是与她一样,同样是个双目重瞳的怪物?
若是如此,娘亲当初又为何会看上他呢?
他叫什么名字?家乡在哪?长得高不高大,俊不俊俏?她长得像不像他?
很多事情,她都急于想要知道答案。
可惜距离天亮,应该还有好大一会儿。
又想,天亮之后,她还必须思索出一个对策来,好应对自己突然发生变化的长相。
想着想着,困意再次席卷而来,她缓缓闭上眼睛,四下里全是悠扬的香气,与严繁雨身上的香味几乎一致。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铺满并不显眼的银辉,今晚的月亮,出奇的安静。
将要睡着的人,缓缓流下两行眼泪。
-
翌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封华自己,经过一夜,她的伤势居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光是伤势恢复得很快,而且还耳聪目明,灵台清澈,精神和体力、甚至胃口都比起之前好了许多。
封华苦思了一番后,觉得这一切的转变就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便是自己火族身份的觉醒。
如此思来,这对眼睛好像又不那么难看了。
-
临走前,白瑞送了一件东西给她。
封华轻轻握着那块勾玉,神色一变,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望着他。
白瑞解释说:“失了那道封印,你体内的阳气将会迅速被冥界的地气吸收,这是罗浮山特产的一种玉石,只要佩戴上它,便可强行锁住体内的阳气。”
勾玉上事先穿好了红绳,封华将它戴在了脖子上,缓缓打好结后,那块勾玉正好坠在锁骨处。
白瑞很满意地点点头。
封华见他未戴书生帽,但并没显现出龙形,不免有些好奇地问:“你把勾玉给了我,你怎么办?”
白瑞只道:“不要紧,我暂时尚可压制。你比我更需要它。”
“白瑞,谢谢你,若不是你——”
“客套就免了吧。”
“也是……”封然涩然地弯了一下嘴角,心里蓦然一酸,讷讷地点了点头,“我们是朋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