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她明明打断了他，但他看起来却并没有很生气，反而是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

“你后悔了？”

“我没后悔，只是想问清楚还有没有其他法子？一定要刨开他的心不可吗？”

“你问到点子上了。但我觉得你不可能会同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鹿晨此时喊道：“封华你别听他的！”

封华看了他一眼，继续问北邙尘道：“你说，还有什么法子？”

“倒也简单，他身上所附的万古玉最喜受新鲜年轻的心脏，只要你取出一点心头血来，再配合药引，自然能把它引出来。”

“什么样的药引？”

北邙尘蓦然阴恻恻的一笑，缓慢地说道：“万古玉乃是句芒鼎的碎片所化，只要能集齐剩余的六块碎片，自然就能将他引出来。”

封华心里一沉，低下头去，涩然道：“我猜，其他的七片碎片，不会正好就是火冢剑与鬼车剑这些散布在四下的魔界兵刃吧？”

“聪明！”

封华叹了口气，开始沉吟不决。

北邙尘又道：“你再犹豫，我可就动手了。”

“等等！”她踌躇了一下，仍旧有些犹豫不定地问：“你先告诉我，剩下的六片碎片还有哪些？”

“加上你手中的天玑扇，玉衡剑，还有我里头的开山刀。”

“才六块。”

“还有一块在归婴树下。”

“那方千年太岁？”

北邙尘勾起嘴角，邪乎其乎地一笑，却说道：“千年活太岁哪有那么好找？那是瑶光种，能依从咒阵的不同属性，而发挥出不同的效用。去把鬼车剑拿来，今晚我便可以为你们换心了。”

“换心了以后又如何？封华会死吗？”鹿晨有点急躁地问。

“不会。”北邙尘平静地笑着说：“谁都可以去死，她嘛，我可不敢。”

虽然封华一点也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既然这样能救回鹿晨的一条小命，她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呢？

她点点头，极其虚弱的低声说：“我去去就来。”

遂即脚尖一点，借水形禹步缓飞而去。

-

当封华去拿鬼车剑时，白瑞并未在场，而有余也并没有拦她。

“公子说了，你早晚会回来拿这柄剑的，他说过，这是你的东西，你要拿就拿走吧。”

封华微微感到有一些诧异，左右环望了一圈后，低声问道：“他人呢？”

“正在宫中，陪着严老夫人。”

“老夫人怎么样了？”

有余悲凉地摇了摇头，只道：“老夫人出门前让我带句话给你，说生死有命，不要太过勉强了。”

封华点点头，脚尖一点，又飞快的折回了玄蜂帮。

-

是夜。

玄蜂堂密室。

室中各处通明，油灯中似乎添了特别的香，闻着直叫人昏昏欲睡。

封华与鹿晨同时被北邙尘封住了各大要穴。

他在地上画了个诡谲又繁复的咒阵，咒阵分作南北，南方为鹿晨，北方为封华，中间便是那六件兵器。

有一条红绳各自系在他俩的腕间，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红绳上面还挂满了符纸。

当她恋恋不舍的交出天玑扇时，忍不住问道：“为何其他六个碎片皆在鬼王城内，只有这一片，会落在一魁手时？”

他带着一种机敏的微笑问：“你以为一魁是谁派去枉死城的？”

这句反问使她有点冷不防，她先是一怔，反应了一会儿，才问道：“这么说——你们是故意让一魁找上我的！”

北邙尘嘴角轻提，笑得很是轻蔑，“聪明。一魁果然不负忠臣之名，到底还是将扇子传给了你。”

“我可不可以再问一个问题？”

“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会回答。”他简慢地说。

“到底是你们的计划一开始就有我？还是计划开始以后才有了我？”

“哈哈，”北邙尘漫不在意地笑道：“你终究还是问了一个我不会回答的问题！”

封华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中计了”的悔痛，并且越悔越痛，沉吟了许久，最后只问：“我娘亲呢？我娘亲到底在哪？”

但北邙尘只是含糊其辞地回答：“我说过，她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你还想不想复活严繁雨了？”

封华不说话了。

事到如今，她为鱼肉，他为刀俎，说什么都没用了。

-

北邙尘缓缓抽出了玉衡剑来，望着着她的眼睛说道：“不必担心，不会很疼的。”

说罢，举剑便是一扎，一举刺透了她的心府，封华登时只感到浑身一冷，全身的血液都开始猛然冲向伤处，使伤口愈加胀痛起来。

可，就如北邙尘所说的，这并不是那种叫人难以承受的痛。

自心头流出的血开始顺着剑身缓缓流下时，这剑突然起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它开始透体发红，变烫，并升腾出一阵浓烈的白雾。

白雾之中，这六件法器各自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最终交互融缠在了一块，与此同时，鹿晨开始捧着心脏，发出一阵阵骇人听闻的惨叫声。

地上的咒阵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淡淡金光。

同为心府受伤的封华亦紧紧捂着胸口。

过了一会儿，北邙尘凑到了鹿晨跟前，挥剑一划，在他系红绳的那条手腕上，割出一道猩红的口子，那条手臂突发异变，因为充血，整条手臂都变得又肿又红，自肩头处，突然凸出一大块，一条活虫自他臂间的血管慢慢爬出，这过程实在叫人不忍直视。

他更加疼了，开始没命的大喊大叫起来，却因为周身穴道早已被北邙尘所点，而不能动弹。

俄而，一条色彩斑斓的形状如肥蚕般的小虫便自那道伤口缓慢地爬出。

自它爬出后，鹿晨便彻底晕厥了过去，而且周身开始变得莫名消瘦，几乎只用了一瞬间，身上的肉便似掉了十几斤，整个人看着嶙峋瘦削。

那条虫子在烛火中一直变幻着诡异的颜色，一点一点地顺着红绳，明确地爬向了封华。

忽然一道黑影笼过头顶，北邙尘再度提剑一划，她的腕间就多出一道伤口，没过多时，那只虫子便顺着这道口子缓慢地钻进了她的体内。

就在它钻进去的同时，封华的身体也开始起了奇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