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这些人见她如活见鬼似的。
就连北邙尘见了她,表情也没艳丽到哪去。
“你……”
他呆呆地张大了嘴,样子活像生吞下了一整个鸡蛋,怔了半晌,才出声问:“你跌进染缸里了?”
“我成了!”封华十分雀跃地说道。
但她刚说完这话,又立马弓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咳嗽起来,一时血气翻涌,忍不住又大大的翻出一口血来。
他放下手头的茶盏,冲四下的人使了个眼色,很快,大堂里就只剩下了他俩。
“你别告诉我,你衣服上的那些全是血?”
“快把聚灵棺抬出来!”
“才二十八天,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可不能毁约啊!”
“你看看你,都成什么鬼样子了?”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我说——”
“严繁雨早就醒了。”
“……”封华一怔。
半晌,才眨了眨大眼,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他醒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起身而立,伸手过来牵她,估计是想要为她把脉,但封华一个侧身,却是极为敏捷地避了过去。
“你又耍我?”她着恼地瞪着他。
他拢了一拢衣袖,戏笑着道:“七天前,我便命人将聚灵棺抬过去了。”
“七天前?”封华纳罕地看着他,“这里离魔界有这么近吗?才二十三天便可来回一趟?”
哪知北邙尘却是冷哼一声,有意无意的踱步到她跟前,笑笑冷声说:“非也,之所以这么快,那是因为聚灵棺原本就在我手里。”
“你又骗我?”封华见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这人戏弄得团团转,心里一时勃然大怒,竟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你不愿见他醒来吗?”他支了她一眼,蹙着眉头反问道。
不知是不是封华的错觉,此刻他对她的关心倒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是……
不,这是不可能的。
封华额心皱作一团,自然而然地后退了半步,又说道:“我自然巴不得他能早些醒来,可是……可当时我还尚未练成邪功,你怎么会……”
北邙尘勾了勾嘴角,又是邪气大盛的一笑,只道:“就算是我送给你的大礼吧,看在你最近如此勤勉的份上。好了,把手伸过来,让我摸摸你的脉像,万一你说邪功大成,只是骗我的把戏呢?”
封华哪里肯顺他的意,只将身一退,一退便是一丈,离他离得远远的,很不耐烦地说道:“你以为我是你啊,我可不是你这等言而无信的小人!”
“哎呀~”在这当儿,却见他没来由的叹了口气,有些生气地说道:“你是不知道啊,人家新婚燕尔,突然收到我的大礼,抬棺的人差点就被那个姓白的破书生给了结了。我难得做件好事,反倒落得两头不讨好,真是呜呼哀哉。”
封华懒得再花时间与他废话下去,十分爽利地说道:“很好,既然严繁雨已经醒过来了,我的邪法业已大成,那就快点开始吧!”
“开始什么?”他支了她一眼,简慢地问。
换封华冷声一笑,“你不是要进幽精墟吗?”
他偏说道:“你以为这是上街买菜,下水摸鱼的小事吗?想要将人拖入幽精墟内,会消耗掉你大量的内力,我可不能让你在这种节骨眼上分心,万一到时连累到我,岂不是一桩亏本买卖?”
“那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进去?”
“你大可先去严府一趟,见一见严繁雨,之后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妥当。”
“你就不怕我跑了?”
“你可以跑啊,但你娘亲好像还在我手里。”
“……”
封华最后的耐心也被这句话磨光了。
她转身就要跑出去,哪知北邙尘却又突然叫住她——“别急,你先等等。”
“又要做什么?”封华一脸戒备地望着他。
他目光如炬,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然后问道:“你就以如今这模样跑进严府,真不怕被人当成乞丐打出来?”
封华这才往身上一瞥,不由尴尬地一笑。
回房要了桶热水,她终于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她特意换上曾在严家穿过的那套裙裳,正要梳化,一坐到铜镜前面,竟被自己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镜中的她双眼无神,两颊深陷,肌肤粗糙又黯然,至少比一个月前的自己老了十岁有余。
但……
她紧紧地握着梳子,安慰自己道,如今严繁雨已经醒过来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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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持缰,乘马一路飞奔到严府,路上的她一路咳嗽,一路加速,只恨座下的马儿怎么才长了四个蹄子。
好不容易赶到严府,方才梳就的发髻却全都散了。
她正临水整理,恰好遇上了路过的有余。
她立马冲他粲然一笑,但对方却是猛然一怔,直到确认是她,才嗫嚅着施礼道:“原来是封姑娘。几日不见,姑娘好像清瘦了些。”
封华不无尴尬地笑了一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这厢里,又听到一个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传来:“有余,你在和谁说话?”
封华抬眼一看,白瑞穿着一袭梅氅,正徐徐钻过月洞,朝他们而来。
见他如此打扮,封华这才感觉到,原来天气已经很冷了。
反观自己倒仍是一副衣着单薄的样子,十分不合时宜。成日介只顾着提升修为,她已经久久不曾在外头露面,并不知道天气原来已经冷到这份上了。方才一路而来,风虽是冷的,但因为她心头灼热,所以也未曾有所留意。
白瑞见到她后,不自觉加快了步子,顺手脱下大氅,掩在了她身上,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对眉头蹙得紧紧的。
封华努力压制着心头的难过,只问:“繁雨呢?听说他已经醒过来了。”
白瑞下意识地将头转向一边,轻声道:“是醒过来了,但……你最好有所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封华一脸紧张地望着他。
白瑞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只道:“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严繁雨了,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一会儿见到他,你可不要太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