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华突然脸色一黯，“我也不知道，这是先师留给我的。”

“先师……唔。”他叹了口气，看着居然比她还要难过，缓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花弩是要定期调弦的，姑娘若信得过我，不如就由我来调一调？”

封华笑道：“梅大侠若不嫌弃，请吧。”

梅轮毫不顾及，当街坐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布包来，摊开一看，里头全是些精巧的小工具，看得封华真是大开眼界。

他这里敲敲那里打打，过了顿饭的功夫，才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将其递还封华。

封华一手接过，这次光是拿在手里，往边上的树干上面一试，只见“咻”的一声，小箭以她意料之外的速度飞了出去，几乎快不及瞬眼，就刺到了树上。

封华微微张开嘴，呆了一呆。

接着才向梅轮称谢起来：“多谢大侠！”

梅轮摸了摸胡子，快意的一笑，“记得按时上油。”这话说完，目光向下，又锁住了她腰畔上的宝剑，却顿时眉头紧蹙，脸转失望起来，“这把剑，不佩你。”

封华好奇起来，不禁问：“哦？你并没有看过我使剑，或许我只是一个剑法不高的脓包呢？”

“哼！”梅轮却是怒目一瞠，沉着声喝道：“你可不要太小瞧人了！”

封华不知他为何突然动怒，连忙赔罪：“不敢不敢，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别看大叔成天醉醺醺的，可看人的目光却一向很准，你的剑与你之间生疏的很，它没灵性，但你有。”

“灵性？”

梅轮双手环胸，指点她道：“看一个人会不会使剑，先得看他的手，再看他的步子，然后再看他的剑别在腰畔的位置，是左是右，是高是低，是顺手还是别扭，这些全都能判断出这人到底会不会使剑，常不常使剑，是不是使剑的高手。最后，才看剑。”

封华望了一眼腰间的剑，轻作一笑，自嘲道：“细细想来，我还从未有过一柄专属于自己的剑。就连这一柄也是别人送的。”

梅轮又捏了捏胡子，冲她笑道：“所以你和它之间，才会这样陌生。”

“或许吧，”梅轮的话让封华开始细细回想起自己用剑的过往，接着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剑并非我最趁手的兵器，比起剑，我还是最怀念我的扇子。”

“扇子？”梅轮有些意外于这个答案，“我确实见过有人以铁扇为兵器。若真如此，找人打一把不就行了？”

封华耸了耸肩，并没将心声吐露出来。

她不敢说实话，是觉得自己若是告诉他，自己所怀念的是一把无论甩出多远都会原路返回的钢扇，怕是会被他当成疯子吧？

“你不喜欢用剑，却成天带着这把剑，你这样做对你的剑与你自己都不公平。”

“大侠说得对。”封华有些汗颜的举起那柄剑，“但说到底，无论是剑或是扇子，还是小箭，不过都只是用来伤人的铁器，只要它们没坏，还能用，不就行了吗？”

梅轮摇了摇头，只道：“你会这样说，是因为你还没遇上一件让你心动的兵器，所以还领悟不到当兵器与主人达到心灵相通时的那种快意！”

“梅大侠，我看你是太高估我了。也许我永远都不会迎来那一天的。”封华赧然地说道。

梅轮却是很笃定地摇摇头，“不会，我看人一向很准。”

他说完这话，却突然取下了腰间的那对峨嵋刺，递向封华。

“你试一试。”

“我？”

“对，你试一试。”

封华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对利刺，轻轻用指腹抚过它漂亮的线条，最后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就将两个中指套入了其中。

手刚一抖，两阵挠耳的“嗡”声便乍然传开，她眉尖一蹙，一时心中有感，不由赞道：“好兵器！”

“如何的好法？”

“我只是想，如果我戴着这兵器在野林里猎杀野味时，恐怕就连山中猛虎都能一击而中。”

梅轮听说，突然“哈哈”笑开，接着点了点头，说道：“妙哉！你真是很有灵性的姑娘，老实说，你还是头一个能让这刺乖乖顺服的女子，在你之前，我曾严重怀疑过，这种明明是为了女子才发明出来的兵器，全天下该不会就只有我一个大男人会使吧？”

“要拿它，必须得有一定的指力，左右两手还必须很协调，这并不简单。如果要耗时专门驯服这样威力不大的兵器，或许会让人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梅轮听到这一番见解，立马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如此。但你因为常使暗器，指尖的力道本就强于常人，更不必说左右协调的事了，只要精通剑法，这一点亦很容易克服。所以，这把峨嵋刺是你的了！”

“什么！”封华吓得登时一怔，不可思议地望向梅轮。

“不必如此惊慌。”梅轮摆了摆手，“也不必担心这是大叔喝醉了酒后随口乱说的胡说。我可是认真的。其实这把刺并不属于我，它的主人是我的一位故友，我当时还是一位铸师，按她的需要为她量身打造了这件兵器，可惜江湖波诡，她还来不及取货，就被仇家追杀，尸首两处。我之所以一直戴着这对刺，就是想为它们觅一个合适的主人，据我观察，你很合适。”

“前辈！”封华仍有些诚惶诚恐的望着他，十分不安地说道：“这……这峨嵋刺可是你的傍身之物，我岂能——”

哪知梅轮此时却是一脸嫌烦地打断她道：“哎！是谁说我身上就只有这一件拿得出手的兵器了？你这样推脱，该不会是因为看不上它们吧？”

封华连忙摇头否认：“前辈哪里的话！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得此神兵，我不过是觉得自己不配罢了。”

“信我的。”梅轮突然一手按住她的肩头，并且满脸较真地与她说道：“你绝对够格！小丫头，你没有铸过兵器，没有见证过一样神兵从无到有的过程，所以你绝对明白不了我的心情，比起使用它们杀人，我更希望它们能落到合适的主人手中。”

“可我不能白白收下你这份礼物，不如——”封华正要从袖里拿出钱袋，却是又被梅轮一下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