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言低下头,脸侧过一边,是蝶衣和独孤晗影不忍见到的黯然神伤,她定是觉得独孤晗影想要弃了她,所以才会这样难受。
可独孤晗影从来没有想过要弃了墨清言,她答应过要帮她,就不可能半途反悔。
独孤晗影:“什么叫我们现在,我独孤晗……我林晗影怎会行这不义之举!”
独孤晗影是没有对墨清言说真名的,实话说,她很同情墨清言,但怜悯和同情并不能让她彻底抵消对墨清言的不信任和警惕。
蝶衣也赶紧安慰墨清言,“没事的,墨姐姐,我们是不会抛下你的,我们要一起去北境。”
“真的吗?”
“当然啊,墨姐姐,你别多想了。”
“……”
独孤晗影静静地在一旁低头思考,她突然在这一刻想了很多:墨清言真的值得相信吗?她会不会是怀着什么目的刻意靠近她们?
但看着墨清言一身瘦弱不堪、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可怜模样,独孤晗影又消了这种想法,顿时觉得自己心胸狭隘、不够豁达,总是不够体谅他人。
想到这,独孤晗影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墨清言找到姐姐。
不过,强闯城门是不可能的。但她是谁,她可是独孤荣的女儿,身份何等尊贵,怎么会被这莲城的城门困住!
为了帮助墨清言,也不能不暴露身份了,只能找当地官府帮忙了。
“走,我们去衙门。”
刚到衙门,就见官差们开始威吓周围围观的群众,大声嚷嚷着叫他们离开,不要再闲言碎语!
只见人群中一个少年拉扯着少妇的手喊道:“娘,你信我,我没有偷东西。”
少年还想再开口,被差役强行拉开,然后用力地踹上几脚,待少年安静下来不再挣扎,随用绳子捆上两臂,拉扯着往前走去。
少年:“娘!”
少妇哭泣着大喊:“平儿,我的平儿。”
这时,一个肥头肥脑的男人从衙门走出来,大极之富态,一身绫罗绸缎,像是富商之模样,男人嚣张地指着少年:“嘿,臭小子,敢偷爷的东西,也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随后,少年就被强行带了下去,少妇想要阻拦,也无力挣扎。
蝶衣:“小姐,按照周国律法,盗窃要被关多久?”
独孤晗影:“那要看偷的什么了,刑罚要依盗窃之物的估价来定夺,最轻就是关几天,最重也有杀头的。”
蝶衣:“啊,那么可怕。”
这时,旁边的一位老爷爷突然插嘴说道:“那孩子可不是盗窃,他只是得罪了贾老板,贾老板家大业大,花钱把人送进官府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这种事?
独孤晗影是不太相信的,怎么会有地府官员敢这么贪赃枉法?
可之后一连好几个莲都百姓都这样和独孤晗影诉苦,说这衙门的官老爷只认钱,不认人的。
这把独孤晗影气到了,可理性告诉她:这不是墉城,不能冲动,不要再招惹太多事端了。
算了,还是办正事要紧!
独孤晗影刚想起击鸣冤鼓,就被墨清言制止了,“这是知府,告状是一级一级告上去的,越级上告可是重罪。而且我身为卖身奴隶,本身就不能擅自离开,那些人来追我合情合理,我们是报不了官的,如果报官了,我会被抓起来的。”
这可把独孤晗影难住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既不能报官也不能强闯,难道真的要跟那些男人在莲都耗着?
正哭闹着,就见一直躲在人群中的杨毅走了出来,此时的他一如往常身着麻布大衣,真的是有些寒酸,在他两只袖子下面,都有点麻花了,但依旧难掩其过人的贵气。
虽然杨毅容颜秀丽,还整天举着折扇,却又并非文弱,身材健硕,举止疏朗潇洒有豪气。
独孤晗影:“又是你,杨毅。”
杨毅淡淡笑着,然后用折扇指着官府大门,俯腰凑近独孤晗影的耳边,轻声道:“喜欢钱财、见钱眼开的人啊,最好对付了,姑娘连这处世之道都不知?”
“你……”独孤晗影刚想骂杨毅,脑子却突然生了一计,听出杨毅弦外之音似在点醒自己,“可我没带那么多钱。”
这话,把杨毅逗笑了,他想:这富家千金果真都是涉世不深,纵使是再聪明,在人情世故面前也显得愚笨,不开窍。
蝶衣也看不懂杨毅为什么突然发笑,只是觉得杨毅这位公子怪怪的,似乎与她家小姐有仇,总是要逗弄嘲笑小姐几番,才肯罢休!
护主心切的蝶衣自然看不惯独孤晗影在杨毅面前吃了瘪,当即一眼不发地瞪着杨毅,全身肌肉紧紧地蹦着,就像一个在护崽的野狼,没了平日里的怯懦柔弱。
杨毅也发现了气氛不对,紧忙解释道:“几位姑娘别误会,杨某只是想提醒几句,那风月楼的新老鸨花了重金,下定了决心要墨姑娘抓回去,且还和当地官府私下串通,连带官吏们也是风月楼的帮手,也就是——墨姑娘可是危险得很。”
杨毅这话,顿时让在场的三个女孩心一惊,面面厮觑。
不过还好,她们出门时都戴了斗篷,遮了面孔,不然早就被官府和风月楼的人发现了。
但是,杨毅这话,却是把独孤晗影提了个醒:若墨清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风月楼何故如此兴师动众?
这让独孤晗影不禁多看了墨清言几眼,心中顿时生了几分疑虑,眼中更是多生几分探究。
可一看过去,就看到了墨清言担忧和害怕的眼神,眼中浮现迷茫不解,似乎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了不被官府发现,他们一行四人移步来到了一间厢房。
还是莫清言先开了口,“为何他们会这么兴师动众?”
杨毅:“哦?姑娘也不知?”
“不对!”独孤晗影看向杨毅,还不停地打量着他,“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内情的?还有,你是怎么知道她是墨姑娘?”
当所有人都看向杨毅,杨毅也不慌不忙,他颇具意味地向墨清言眯了下眼,这个男人在她的疑惑的目光中爽朗地笑起来,眼底闪烁着有戏谑和调侃,还微微带着遗憾和同情的光。
“墨姑娘,当真不记得杨某?在清县,杨某可是风月楼的常客啊。”
“你!”
莫清言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嘴唇发青,忍了好一会儿,眼泪才勉强没有滚落下来:也就是说,眼前这位公子看见过她最屈辱最丑陋的一幕!
在杨毅面前,她连最后一张遮羞布也被撕得粉碎,失望和不堪的黑幔一时蒙上她的心。她身为女儿家的尊严一一被众人放在脚爪下贱踏。
杨毅见墨清言这般,终是不为所动,也不会想到自己这番话对莫清言对造成怎样的屈辱和伤害,“墨姑娘,我是来帮你的。”
独孤晗影把丝帕递给墨清言,然后瞪着杨毅,“杨毅,我还真想不到,你还是和那些沉浸女色、为酒色而忘形的浪荡子弟一般无二!”
“非也非也,看来几位姑娘又误会了,杨某虽是常客,却和风月楼的姑娘们不熟,不然墨姑娘也不会不认识在下了。杨某不过是在风月楼做生意,和那些姑娘们做胭脂水粉的买卖,和那些逛花楼的男子可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