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到那个花冢果真是还在的,神奇的是那花冢前的花倒是相当新鲜,仿佛是新换的。大概是灵鹿新衔来的,只是不见灵鹿的踪影。
周觉钧携妻子跪下,双双拜了几拜。
“今天正好女儿们都在,也该让阿姐看看她们了。”云西岚望向丈夫。
“是该的,曦晴走的时候她们还没出生呢。”周觉钧赞同妻子的观点,唤来了默立在不远处的管家去寻找两个不知道哪去了的女儿。
知意本就在不远处,款款走来,倒是凌音,跑来的时候满身是泥巴,随着风还飒飒抖着,众人见她这副模样,不禁都笑了起来。
云西岚只觉得小女儿这身模样拜见亡姐不妥,唤着浣纱回马车拿件新的来。
“好多花!”凌音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见到了花便前去蹲下细细观察。
“这便是阿娘时常提起的姨母的花冢吗?”知意走到了母亲身边问道。
云氏点点头,“你姨母走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如今竟都长成了这么标致的人儿了,该来拜拜你姨母了。”
“阿音快来,那是给姨母的,别弄坏了。”知意呼唤妹妹。
周凌音回过了头,难得听话地回到了长姐身边。
两人随着父母又新采了些新鲜的花,一同跪下,在花冢前磕了磕头。
“阿姐,这就是你两个侄女,这是知意,这是凌音。你侄儿宥岐在西境守疆,今日就不能来拜见你了,待他回来,我一定再带他来见你。你在天界,一定要好好的。”云西岚凄声念道。
知意按照礼节磕头,道,“姨母,知意来看您了。”
凌音年纪还小,看看姐姐和母亲,便也学着模样磕头道,“凌音来看姨母了。姨母要是喜欢凌音,记得给凌音准备好些灌汤包子,凌音最喜欢吃了,不知道姨母喜不喜欢,凌音想和姨母一起吃。”
云西岚见小女儿童言天真,不禁笑了,“你姨母一直住在溟洛,没吃过南城的灌汤包子。下会子阿音再来看姨母,给姨母多带些让你姨母尝尝。”
“好!阿音下回一定带来的!姨母等着阿音哦!”凌音烂漫地笑了。
四人祭奠完起了身,又凝眸望了花冢好些时辰,才恋恋离去。到了能望见马车的地方,却见马车周围竟围绕了一群人马,周觉钧皱起了眉头,不禁奇怪来了这么多人马,亲近护卫怎么也没有禀告。
远远望见一个人翻下马,向他跑来,他凝神一看,不禁露出了微笑。
“周叔叔。”王子尘飞奔而至,单膝跪地向周觉钧行礼。
“尘儿怎么来了。”周觉钧笑着扶起了少年。八年不见,这个少年已从童孩长成了翩翩君子,当是溟洛一代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爹让我替着国舅爷接您来了。”王子尘起身,给周觉钧使了一个眼色,相触之间,一张纸条便到了周觉钧的宽袖袍里。周觉钧心下明了,知道是王潼涵派儿子护自己来了,怕是京城恐生意外。
却说安妠令了安翼火速离京,但是安翼心里始终放不下刚热了两天的美人,于是离了宫倒也没有马上就起上快马走了,去了那花楼,细细叮嘱美人等着自己回来,才恋恋不舍地牵马离京。王子尘本就得了王潼涵的亲自嘱咐,一路赶着时间,比预计的又快了好几天。
云西岚看见是王子尘,眉宇之间不知怎的竟有些伤感,只是回望了那花冢一眼,撑起了笑容道,“尘儿越发俊逸了。”
“岚姨。”王子尘亲切地抱拳行礼。
周知意早就看到了王子尘,爹娘寒暄之际,她悄悄理了理头发。这盼了多年,相逢之景竟意料之外,周知意心中忽的紧张了起来,只觉得胸口处不知怎么的竟有些酸。
小的时候在溟洛,她总随着爹爹去王家玩耍。王家的大公子王子尘比她大了一岁,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离开溟洛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要和王家哥哥告别了,心中的不舍和思念,不知怎的,在岁月的洗礼中,突然在阿娘提起该成亲的年龄里发酵了,变成了她一直藏在心底的那份秘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中就一直念叨着,盼着能在见到王家哥哥。
这会子周知意才发觉,八年过去了,王子尘与记忆中的样子早有了不一样的变化。他变得玉树凌风,一身英气,谈吐之间多了些京城贵族公子的影子。周宥岐在家时,她本以为王子尘长大后的样子大概和弟弟一般,英姿飒爽,可是如今一瞧,竟觉得他是京城富贵相,而弟弟却土里土气一般。她不禁懊悔,自己一个从南城来的女孩,是否早已让他看不上了眼。
“小意妹子。”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称呼,王子尘的目光投向了她。她已经八年未曾听到这个称呼了,心中不禁颤动,抬起了头对上了他的目光。“阿尘哥哥。”她有些忸怩地叫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和犹豫。
王子尘的眼中明皓而淡朗,却不在知意的身前久留,而是抱起了一旁的凌音,笑道,“早闻岚姨生了个淘气的妹妹,这便是阿音妹子吧?”
周知意见这念叨的人如此轻易就从身前走过,心中不禁涌上了委屈,强逼着自己吞下了难过,嘴角颤动,声音却僵硬了许些道,“阿音,叫阿尘哥哥。”
“你便是王家那哥哥!”周凌音的眼中充满了阳光,乐呵呵道,“早闻大名!”
“哦?阿音妹子听闻过我?”王子尘倒是有些意外,不禁问怀中的小孩。
周凌音侧过头乐道,“阿姐的帕子上全绣着你的名字,阿音想不知道都难的。”
周知意一听,不由自主抬起头,呵斥道,“阿音别瞎胡说!”话末才发觉自己的脸早已红到了耳根子去了,只觉得失态,抿抿嘴唇,竟又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王子尘愣了一下,随即圆场子似的笑道,“小意妹子绣的帕子从来都是佳品,我那还留着几条呢。”
周知意闻后只觉得心中仿佛复活了一般,他竟然还留住了她年少时绣的帕子。难道这个自己一直念记的人,也正如自己一般,八年了不忘记这份情谊,等着自己的出现吗?
只是她生性羞涩,不敢抬头,也不敢再看他的眉目。
云氏站在一边,见大女儿如此反应,心中突然明了了她为何如此抗拒她在南城安排的相亲。尘儿自然是好极的,只是,云西岚心里叹道,倘若造化不弄人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