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菲就去了那个曾经的班主任家里。
班主任姓闻,叫闻初雪,非常美的一个名字。听家里原本是书香门第,她的父亲随着祖父,在战乱年代躲到村子里来的。
她祖父与父亲,都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干不来农活。饥荒年代,村里人也不怎么看重读书和读书人,他们开个私塾,也都没几个人去。
后来,还是和闻初雪的母亲一个身材高大,非常能干的女人结婚了,熬过了最艰难的那几年,才算是在村里站稳了脚。
毕竟家学渊源,闻初雪虽然长得不够漂亮,但气质出众,完全就不像是山沟里的人。
凌菲还记得自己自己上学时,第一次见到这位温老师,真的觉得自己是见到了仙子。也正是有这么一位老师,所以她从学习成绩就不错。
不过闻初雪性格冷淡,哪怕会对凌菲另眼看待,却依然不怎么亲近,平时也不怎么在村里走动。这也是为什么凌菲回村里这么久了,也没有去拜访过的缘故。
实在是以前读书的时候去拜访,却被拒之门外的经历让她有了阴影。
不过这次她是带着正事去的,应该不至于连门都进不了吧?
凌菲家是在村尾的山脚下,几乎算是在山脚的凹槽里了。而闻初雪的家,在村子的左腰部位,差不多跟东塘的位置对称,从凌菲家里过去,不远不近,走路的话,脚程快也就10多分钟,不到20分钟的样子吧!
闻初雪跟村里人不太来往,一个原因是她性格清冷,平日里除了看书、练字、画画,就是种种花草和一些日常吃的蔬菜,为了清净,连鸡鸭都不养。
但她却养了一只猫。
之所以养猫,也是她不爱跟村里人往来的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却至今未婚。
村里人没少她的闲话,见到她,也是各种给她媒牵线。
在闻初雪还年轻的时候,给她介绍的对象还算是捡着村里的、亲戚中的好的挑,学历上面,就算不是大学生,好歹也得是个高中或者中专毕业。
随着她年纪大了,各种二婚的,找不到的对象的老光棍,凡事没结婚的总要带到她眼前晃一圈,是让她看一看。
闻初雪被迫看了后不合适,介绍人有会看过哪里能知道合不合适,得处了才知道。
那个时候媒的,为了那一点点的媒人费,甚至敢直接带上人上门逼婚。闻初雪就这样一步步地被逼得不愿意轻易出门。
这些事情,在凌菲还在读学的时候,可是亲眼见到过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遇到秦川之前,一直都对谈恋爱和结婚毫无兴趣,是不是也跟这事有关。
凌菲骑着电动车,5分钟都不到,就已经到了闻初雪的家门口。
闻初雪家的房子,也是前几年新建的,跟凌菲家的有些像,二层楼,新中式的设计风格,前后各带一个庭院,占地面积很大,不过却没有凌菲家那种一看就很壕的感觉,更像是一幅水墨画中的江南院。
前面的院墙上,安装了门铃。凌菲按了门铃,没一会,就看到二楼右边的一扇窗户的窗帘动了动。同时,浅色的窗帘后面人影晃动了一下。
再然后,凌菲就听到了有人下楼的声音。
来人脚步有些拖沓而且沉重,不是体重大的缘故,恰恰相反,从对方的脚步声中,凌菲可以判断对方的体重很轻。这种沉重,更像是腿脚和身体不太好所造成的。
凌菲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她从高中毕业后,这10年都不怎么会村里来了,连见父母的次数都少,更不用不欢迎她上门,自己也不出门的闻初雪了。
现在想想,凌菲上一次见到这位学4年纪的班主任,还是五六年前了。
之前父母的葬礼上她有没有出现过,凌菲也没有印象。那个时候她感觉自己的世界都要崩塌了,根本就不会留意到周围的人。
但至少她记得,之前张静的爷爷过寿,闻初雪并没有露过面。甚至连她曾经的学生赵龙去世,她不曾过问。
果然符合她一贯冷清、不问世事的形象和人设。
就在凌菲胡思乱想的时候,二层楼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材清瘦、头发和衣服都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出现在了眼前。
看到缓缓朝着自己走来的中年女人,凌菲的双眸渐渐湿润。
她和十几年前的模样,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或许是染黑了头发的缘故,她的鬓角看不到一丝白发,眼角有些皱纹,但并不是特别明显。皮肤也是少见阳光的那种带着脆弱感的白皙。
她穿着一件棉麻材质的很有文艺范的无袖长裙,头发盘在脑后,一看就知道是个很有文化素养的女子。
十几年过去,她看上去依然也就40出头的模样,眼眸也依然清澈,仿佛时光对她格外优待。
闻初雪走到院门前停下,缓缓打开了门。
凌菲笑了笑,恭敬地喊道:“闻老师。”
闻初雪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也想回她一个笑容,但似乎太久没有笑过聊缘故,这个笑容实在是太过勉强了。
她没有问凌菲来干什么,也没有将她拒之门外,而是侧开身,示意她进门。
一手提着一个竹篮的凌菲有些受宠若惊地进了门,然后就站在门边等她。
闻初雪也没有因为她的拘谨,而出声宽慰一句,转身就走在前面,引着她往屋内走去。
凌菲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直到进了门,看到客厅里坐在躺椅上,正在看电视的闻爷爷,连忙又躬身打了个招呼。
闻爷爷比闻初雪要好相处,笑眯眯地应了一声,一张嘴,就露出了已经只剩下零星的几颗牙齿的牙床。
“坐吧!”闻初雪指了指旁边沙发,“我去给你倒茶。”
“不用了。”凌菲连忙阻拦,然后就将自己带来的两个篮子放在茶几上,“这是我自己家里摘的水果,和蘑菇,带过来给您尝尝鲜的。”
闻初雪扫了一眼两个堆得满满的竹篮,突然笑了:“破费了。这得不少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