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宴，妖族一年一度英才汇聚的盛会。只要是修炼精进的妖，都有资格报名参加。通过初选的妖会被邀请到主司大人府上，参加闻香宴。虽然，妖族皆知闻香宴的盛名，但是真正知道闻香宴背后目的的却是寥寥无几。

扶沙城城北溪河畔，景辰和月娘藏在江畔的胡杨树后，朝不远处的主司府望去。

那是一座灰墙青瓦的院子，门口不像人界那般摆着两个石狮子，却是立着两墩黑色石沙棘。院子的檐下挂着两盏闪着金色光芒的灯笼，那金色的光照在正中央的匾额上，映得“至明洞幽”四个字分外清晰。

虽已到戌时，院门口却摆着一张桌子，两位侍从一位坐在桌后、一位站在桌旁。不断有妖拿着金色的木牒交予他们，看样子似是在做登记。

“若是我们有那东西，或许能跟着这些妖混进去。”月娘踮起脚，伸手指向那些妖手中的金色木牒。

景辰却是瞧得更为仔细。那金色木牒不过做登记之用，真正能用来进入主司府的，是侍从登记之后给的沙棘枝。

“你看，”景辰指着那些妖手中的沙棘枝，道“我们需要的是那个东西。”

月娘顺着他所指看去，瞬间明了。

两人相视而笑。月娘转而指向一位刚拿了沙棘枝走远的妖，对景辰道：“那个妖力尚弱，我们或许可以试一试。”

“听你的。”景辰自是感知不出妖力的强弱，却是相信月娘的判断。

那刚拿到沙棘枝的小妖，心情似是极好，哼着小曲儿朝西面走去。景辰和月娘立刻从胡杨树后钻出，悄悄地跟在那小妖身后。

那小妖修炼不过百年，却因天赋极高而入选闻香宴。还记得初选时，他远远地瞧见过无垢大人。当时无垢大人坐在高台上，手中一把白色羽扇，面上清冷至极，他想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吧。当时他想如果能在闻香宴上得无垢大人指点一二就好了。

只是小妖万万没想到，他的这点愿望会被半路杀出的两个妖抹杀。他瞧着面前两个妖，还想再反抗，却未想到那女妖衣袖一拂，他竟觉四肢瞬间瘫软无力，眼前亦是漆黑一片。

“我们先将他藏起来。”

“闻香宴还在明晚，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顺道将他藏好。”

“走！”

“你知道闻香宴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但是听名字像是赏花或者赏美女的宴会。”

“无垢不至于这么肤浅吧……”

小妖被对方腾空扛在肩上，听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心中却是气愤至极，对方连闻香宴都不知道，竟将这般重要的宴会同赏花这样无聊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可怜的小妖除了气愤也无办法，只得由着法力将自己束缚，一面想着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无垢大人。

小妖心心念念的无垢此刻正在府中对着一对雕花灯笼发呆。

那对雕花灯笼就挂在无垢卧房外的屋檐下。那灯笼的样子看起来颇陈旧，想来是经历了不少风雨。无垢立在卧房门口，抬头看着那对灯笼，也不知是看了多久。他那血色的瞳有些涣散，似是透过那对灯笼看向了遥远的时空。

直到一青脸侍从院口进来，躬身朝无垢禀告：“大人，那两人已经到了。”

无垢这才回过神来，垂下的右手复又抬起，手中的羽扇轻摇。

“知道了。为两位客人准备好明日的大戏。”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之色，与方才对着灯笼发呆的完全两个样子。

“大人，还有一事。”

“说。”

“左司大人回来了。”侍从微微抬起头看无垢，见他面色平静，便接着道：“他们败了，败在了柳叶剑琦容手上。”

琦容两个字，让无垢面色微变。

“确定是她？”无垢的面色很快恢复沉静如水，但是声音里仍有一丝藏不住的波动，仔细听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左司大人派人回报，确是那把柳叶剑，确是那把素色纸伞没错。”

侍从说完，半晌未听得面前的人说话。“大人？”他轻声唤道。

“行了，你先退下吧。”无垢心中有些乱，他转身进了卧房，却仍想着方才侍从说的话。

真的是她吗？消失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出现了。可是，若她知道是他杀了她的族人，亦准备要杀她的侄子、侄女，她会拿起柳叶剑毫不犹豫地朝他刺来吧。

在她心中他从来不是最重要的，他亦从不敢将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罢了，她是侠士，他是奸人。不再碰上才是最好。无垢羽扇对空一扇，檐下的灯笼霎时没了光彩。

第二日入夜，主司府灯火通明，连府外的石沙棘、溪河畔的胡杨树上都挂满了金色灯笼。

景辰拿着沙棘枝，月娘则扮作他的侍女，两人顺利混进了闻香宴。

在府外不能观得府中全貌，进入府中才觉府内别有天地。参加闻香宴的众妖在侍从的带领下，穿过长长的回廊，一直走到府中深处。

那是一处靠着山丘的开阔场地，场地的上首位是一张黑檀木长案，长案而下摆了近百张小方桌，每张桌子的左上角标了号码，中央则摆着一个金色石盒和一把金色匕首。

景辰和月娘循着侍从给的号找到了对应的位置，便在方桌后坐下。

旁边的妖见她俩坐了下来，皆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这才发现众妖皆还站着，忙站了起身。

就在这时，妖群中一阵骚动。景辰和月娘被眼前的妖挡住了视线，不过从众妖的反应来看，猜想应是有什么大人物到了。

“各位皆是我妖族的未来，不必如此客气，请坐。”

话音落下，齐刷刷落座的声音在场地中回响。景辰和月娘亦随之坐下。

月娘微微侧身，朝说话上首位望去。看见无垢的第一眼，她的印象是这妖看起来半点活气都没有，比九重天的神看起来还要无欲无求。

“景辰，我猜说话那位就是无垢。”月娘直觉无垢不会是个好惹的角色。

景辰越过众妖，看向无垢，却觉对方的视线落在了他和月娘身上。只是转瞬，那视线就移开了，让景辰怀疑是否是自己想多了。

“应不会错。”景辰环顾四周，被一群妖包围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各位，你们面前的盒子里有一样东西。现在请各位打开盒子，判断出这样东西是何物。方法不限，唯一的要求是不能离开自己的座位。”无垢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的妖，最后停留在面前的金色石盒上。

没错，不光在场受试的妖面前摆着石盒，无垢面前也有一个。每个石盒中的放的都是独一无二的东西。

景辰拿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方小小的石盒，反复查看石盒的外表。

那石盒放在手中颇有些分量，但是除表面镀了一层金色之外，却无其他特别之处。景辰将石盒凑到面前，将鼻尖对着石盒对合的缝隙，一股淡淡的香气似有似无地飘了出来。

景辰眉头微皱，将手中的石盒递给了一旁的月娘，“你闻闻，这味道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