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老妇人是易谦奶奶的白茶：“……”

蓦地，她想起心机婊携子上位的戏码，与此时此刻的光景一般无二，她觉得她现在应该摸着易茶的脑袋，趾高气扬地说“嘿，老夫人，这是我的儿子，也是你孙子的儿子，你想让他认祖归宗吗？想的话我就是女主人！”当然，她不是恶毒女配，这样假想不切实际。

听言，老妇人身躯轻轻颤抖，挺直的脊背满满弯曲稍许，她眼中泛了泪花，似哭非哭：“你…你叫他什么？”

“额。”易茶忪怔住，小手捏住衣角，忐忑不安地看白茶，像闯了祸寻求庇护的动物。

“奶奶。”易谦皱眉，他大掌扶住老人，温声细语地解释：“这是白小姐朋友的儿子，暂时寄养在这里，叫我爹爹是特殊原因。”

在易谦手掌触碰到老人一瞬间，白茶心脏倏尔疼痛似绞，而后疼痛消散稍许，一直持续，跟一根针刺入肉体差不多，初初疼痛难忍，后来适应了便只是隐隐作痛。

意识到点东西，白茶攥紧拳头，落落大方的表情急转而下，阴沉不定。听到易谦说的，她神情幽暗地点头，附和：“老夫人，小家伙不懂礼貌冒犯了，他父亲外出，所以口无遮掩，其实跟易少毫无血缘关系。”老人表露的情感真挚，必须解释清楚。

老夫人听进去了，眼底一抹失望稍纵即逝，“是我反应过度了。”伸手摸了摸易茶脑袋，慈爱表露于外：“你叫什么名字？”

易茶并不认生，在冥界，他闲暇之余同众多灵魂进行过深入交流，而这里行走之人与他而言不过是多了副躯壳，他脆生生说：“易茶。”

老夫人当即又是一愣，姓氏相同，未免过于巧合：“多大了？”

“五岁。”

“哦，好孩子。”老人充分表述了她的善意，“进来吧，易谦，让白小姐也进来。”

易谦点点头，丢给白茶一个类似感谢的眼神儿，他亲自给三人倒水。

老夫人恍恍惚惚接过冒着缕缕雾气的茶水，眼睛还在易茶跟白茶两个人身上，丝毫没有挪动半分地方，跟钉死在同一地方的钉子，无法脱离。

房间里气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所有人十分默契地保持寂静，呼吸都是屏住的。

“奶奶。”易谦打破寂静，“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

“闲来无事。”老夫人随口说道。

她现在心情复杂，甚至是混乱不堪，这个房间里除她以外有一男一女还有孩子，像极了温馨有爱热热闹闹的三口之家，跟她想象中孙儿幸福美满的现状一样一样，也同当年她进入儿子公寓推门而入时涌入眼帘的场景一模一样。只是未过片刻，耳边的欢声笑语消弭了，如风如烟，随之而来的感慨又悲伤的心绪让她心血翻涌。

世事变迁，恍然如梦。

“白小姐经常过来？”老夫人调整好心态，垂眸扫了扫屋内所有人的拖鞋，无一例外全是灰黑色男士拖鞋，连个粉边都没有，唯一让她稍微有些欣慰的大概只有眼前女孩子的姿态不像第一次来了吧。

白茶摇摇头，端端正正的淑女坐像：“并没有。”

“哦，吃过早餐了吗？”老夫人努力让自己瞧起来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迄今为止，这可是她记忆中第一个进入他孙子房间之人。

“吃过了。”白茶点头，有种见家长的即视感，你问我答，机械又单调。

“哦。”老夫人扭头，把桌上的棕黑色饭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保温盒还有两小碟糕点：“这是我亲手做的，白小姐跟这孩子一起尝尝？”

“额。”那之前的问话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了，大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比如父母问你对考试成绩满不满意，即使你说满意也并不妨碍他对你的指责，又譬如老板问你是否有空，即使你时间安排上毫无空隙也并不妨碍他给你加班的指令，很多人为了目的可以忽略别人许多观点。但也不可否认，是否让人不愉要看这件事本身的影响程度，如果有人塞红包可以无视你拒绝的言语与动作，那是相当快乐的。

保温盒被打开，是乌鸡汤，香飘四溢，绿色的葱花漂浮游荡着，一只乌鸡爪翘在外边，皮肉煮的有点烂。糕点其一是桂花糕，圆形，浅黄色花朵依稀可见，面上印了小花，精致隽美。

白茶心动了，不好意思道：“这是给易少的吧？我们怎么好意思享用？”

“没关系，他经常吃到。”里面自带碗筷，老夫人盛了两碗分别递给白茶跟易茶，最后只剩下不到半碗的纯汤水，她推给易谦：“还剩点，你喝了吧。”

易谦：“……”十天半个月都不下厨，非心血来潮决不会动身来看他，经常？呵。不过他理解自家奶奶的心思，也始终保持愧疚，嗯了声，“白小姐，尝尝吧，我奶奶极少下厨，但厨艺绝对一流。”

“那必须，光是闻着香味我就已经垂涎三尺了。”

老夫人瞬间月牙眼，她偶尔心血来潮喜欢下厨，她觉得不为生存而制作的食物是一门深奥莫测的艺术，能叫人心情舒畅，而此时别人的夸奖是对她的肯定与嘉奖。

“白小姐嘴巴真甜。”想了想，旁敲侧击道：“白小姐怎么跟易谦认识的？我孙子他性格倔强、嘴巴还毒，你能跟他共处一室让我有点惊讶。”

白茶嘴里啃着肉，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尽量捡好听的话：“我跟他是意外认识的，不过易少哪有您说的那么不堪，他人很好，旁人只是站得远看不清而已。”站得近了就晓得这货有多坑人。

有戏。老夫人精神头刹那好了几个度，“白小姐今年多少岁？”

“我啊，十八。”

心里一合算：“哎，岁月不饶人呐，易谦都二十六了，跟白小姐比起来估计也就那张脸能看，不过老男人同于毛头小子一门热，他们更加沉稳有担当，也晓得世事艰难岁月静好的道理，相比较而言，作为伴侣更具优势。”顿了顿，她说：“白小姐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