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感受到了她注视的目光,扭头看她,发现只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便撤回头走进了药堂。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江小洛惊讶的声音:“苏叶,你怎么来了?”
陶纤云偷偷靠近房门,听起热闹来。
“我当然是来帮忙的!”冷冷的声音出口,像是带着一层寒气,“怎么,这里有明文规定不许我苏叶来吗?”
江小洛被刺得一时语塞,不再和她搭话。
其实也不是苏叶自己想来的,只是前儿个她那无事生非的安师兄试药把自己试倒了,瘫在了床上。
不过苏叶对江小洛向来没有好脸色,所以断不会与他解释的。
在外偷听的陶纤云摸了摸鼻子,看来外面传的苏叶和江小洛不合确实不是捕风捉影的事。
陶纤云站在门口正发呆,就看见黑着脸的江小洛走了出来,她尴尬的冲他一笑。
江小洛却没有想太多,看见是她,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
“小桃,正要去找你呢。”
自从两人称兄道弟之后,也不那么见外了,陶纤云笑笑,问:“找我什么事啊?”
“竹山派来的弟子都到了,在前院候着呢,你可随意吩咐,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谢谢江大哥!”因着两人外貌看上去的差别,陶纤云也没计较什么真实年龄了,唤了他一声大哥。
自从有了竹山弟子的加入,原先一天只有一颗解药的产量变成了一天十颗!
很快,京都药材消耗殆尽,而这时,各州各郡送来的药材也到达了京都,局势一片大好。
越来越多的鲜活生命被送出了朱雀广场,京都百姓大喜过望,人人都要称颂一番这救苦救难的陶医仙。
一直忧思忡忡的皇帝陛下这几日终于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便宣了陶纤云觐见,赏了她黄金万两,并赐名为“天下第一神医”。
而这位天下第一神医却偷偷摸出了京都,这几日一直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有空余功夫去见见白茶。
这不,一得空就把解药给白茶送过来了。
这些日子靠着陶纤云的药,白茶的疫病没有加重,婳依依为了方便照顾他,也进了洞里。
不过几天的功夫,白茶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来有些肉肉的脸,如今瘦的棱角分明,眼窝深陷,整个人看着憔悴无比。
陶纤云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把药喂给白茶,重重叹气。
“依依,你也把药吃了吧,虽然你没有被传染,防患于未然。”陶纤云又把药递给了婳依依。
婳依依点头接过。
陶纤云拿过白茶的手,给他把脉,就在搭上他手的那一刻,白茶疼的闷哼了一声。
陶纤云奇怪,自己用劲不大啊,怎么会疼?
忽然,她看到了白茶袖子外露出的纱布,她撩开衣袖,就见他手上缠着一圈纱布,还往外渗着血,往上撩开衣袖,又见一个纱布包着的伤口。
“这怎么回事?”陶纤云心惊不已。
婳依依瞧见,脸上露出悲悯的神色,这几日她也清减了不少,如此这般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他自己剜得。”
“自己剜得?”
婳依依回想起那日的情形,要说的话就哽在喉咙,不能言语。
她本来一直是在洞外守着的,可那天,他听到里面痛苦的呻吟,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冲了进去。
就见白茶跌坐在地,满头大汗,手中拿着把匕首,上面滴滴答答掉着血,身上的白衣也是血污斑斑,而他的左手手腕赫然一道碗大的伤口。
婳依依被那鲜红的血液灼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白茶,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她冲过去夺了他的匕首,丢出去老远。
白茶却不管不顾,挪着身子要去捡那血淋淋湿漉漉的匕首。
“你到底要干嘛?”婳依依瞧见他的动作,无奈扯住他。
“你...你放开我!”他想用力挣脱,却使不上劲来,痛得满头大汗,手上的口子扯得更大了,血流不止。
婳依依吓得手一松,就这一愣神,白茶挣脱了束缚,急急冲向了匕首。
他捡起匕首,往腿上一个长着烂疮的地方割去,他动作迅猛,丝毫不带犹豫。
婳依依惊得瞳孔猛得一缩,朝他喊道:“白茶,不要!”
可他哪还听得进言语,只见那块烂肉就这么被他割了下来,只留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他痛得闷哼一声,手上脱力,竟是晕了过去。
婳依依惊惧不已,跑过去封了他的穴道,止住了血。
瞧见他这一身,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婳依依想去扶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不知从何下手。
她得眼泪簌簌的落下,心上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堵着她有些呼吸不畅了。
这还是那个骄傲自负,不可一世的狐狸吗?为何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
于是接连着几日,白茶一起来就是要找匕首剜肉,婳依依无奈,只好对他施了昏睡诀。
陶纤云听了前因后果,心里也难受的很。
这九尾白狐最是爱美,以前就听说过有白狐为了美貌不惜舍弃掉自己的九条命,才变成美人模样。
而白茶一直以自己好不容易修成的这幅皮囊为傲,如今身上长满烂疮,许是这样,他才会选择这么决绝的方式吧。
“他醒了的话,你们一起去皇城找我吧。”
陶纤云留下几瓶止血生筋的药,离开了山洞。
她实在难受的很,那种焦虑紧张的情绪又堆积在了胸口,炼成了解药又能怎么样呢,月魄草给他们带来的灾难是实实在在的,还伤害了她最好的朋友。
这么想着,她又不受控制的一阵干呕。
“陶姑娘!”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唤,苏飞星一脸着急的看着她。
陶纤云有些脱力,直直的垮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苏飞星支支吾吾,其实他是跟着她来的,见她进了山洞就想在外面等她出来,结果看见她面色很差。
“我...我也想来看看白茶,”他终于想出了个理由,“白茶怎么样了?”
陶纤云别过脸,看着洞里昏黄的烛光,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苏飞星吓了一跳,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
“他的身上全是伤口,有碗口那么大,你说他是怎么受住的?”
碗口大的伤口?看见她哭得那么难受,苏飞星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他轻轻环抱住她,慢慢拍着她的肩膀。
“陶姑娘,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你说他为什么这么狠心呢,对自己下这么重得手,难道为了好看命都不要了吗?”
苏飞星闻言,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他叹了口气,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自己的伤痛自己清楚,自己的哀怨自己明白,自己的快乐自己感受,也许我们眼中的地狱,却是他眼中的天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