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纤云急忙收拾桌上的烧鸡,朝冯夷挤眉弄眼,轻声道:“快走!”
冯夷会意,拿起鸡腿从窗口越了出去。
“连羊?”外面又响起了罗苍的声音,语气中明显带着些催促。
陶纤云裹着那烧鸡往桌下一藏,忙道:“没呢,门没锁,进来吧。”
罗苍缓缓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食物香味瞬间充斥到了他的鼻间,他皱了皱眉,走了进去。
陶纤云问道:“罗苍,有何事吗?”
罗苍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视线落在了那道半阖的窗户,只停了一瞬,他望向陶纤云,缓缓道:“我来与你商量之后的行程。”
陶纤云见他四处打量,不由得有些紧张,忙叫他坐下,道:“好,坐下吧。”
罗苍点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陶纤云给他斟上一杯茶,道:“这一路我们不能有太大动静,所以最好是扮作行商的商户行走。”
罗苍瞧着她那一张一合的苍白嘴唇上,满是昏黄的油渍,微微有些错愕。
陶纤云良久没听到回应,好奇的抬起头看他,就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嘴角,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眼神中似乎有些有些嫌弃?
脑中灵光一闪,她迅速反应了过来,扬起袖子就要去擦嘴角的污渍,被罗苍一把抓住了手腕,她心头一跳,警惕的看着罗苍。
罗苍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递给了她。
陶纤云讷讷的接过,擦了擦嘴角,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罗苍像是终于看顺眼了她,道:“此去古安国路途遥远,我们得做好万全准备。”
见他并没有起疑心,陶纤云心下松了一口气,不过却是有些不解,她没听司命过罗苍有洁癖啊?
估计是司命这不靠谱的又给忘了!
忽的,一道亮光闪了闪她的眼睛,她缓缓朝光源瞧去,就见桌底下露出了一截牛皮纸袋。
她心里又是一惊,迅速收回了目光,装作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右手却微不可察的把纸袋推了进去。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幕被罗苍尽收眼底,罗苍唇角微勾,道:“古安国国主已经年迈,膝下有两个皇子正在争夺储位。”
“一个是晋王,排行第六据他性格温和良善,没有王爷架子,故此,颇受百姓爱戴。”
“另一位是御王,这个王爷与晋王截然相反,行事狠辣,从不与人留面子所以大家见着他都绕路走,只怕一个不心就引火烧身。”
陶纤云点头,这御王虽行事颇为乖张狠厉,却因为其生母是国主的第一任皇后,国主痛失爱妻,所以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这个大儿子,是以对御王异常的宽容宠爱。
这两个皇子,一个得民心,一个得国主宠爱,所以到底要与那个合作她一时还想不透。
她问道:“罗苍,你觉得那个皇子更有胜算些?”
罗苍摇了摇头,道:“他们谁夺了储位其实都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怎么?”陶纤云不解,问道。
罗苍轻笑一声,道:“那当然是因为古安国国主还在啊,虽国主年迈,但是还不至于到昏庸无法执政的地步吧!”
经他这么一,陶纤云立马反应了过来是了,要是古安国国主真如传的那般病弱,也不会一直握着实权不肯放手,况且这上位者最忌讳的一点就是越俎代庖了。
她心中蓦得一惊,还好被他提醒了,要不然她贸然去找皇子合作,那必将惹国主不快,到时候议和就无望了。
陶纤云朝他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提醒。”
罗苍不置可否,他站起身准备离开,道:“今日好生歇息吧,明日还得赶路。”
陶纤云点头,把他送至门口。
忽的,罗苍脚步一顿,转头看她,低声道:“虽皇城守卫森严,但是也要锁好门窗,以免什么贼人闯了进来。”
闻此言,陶纤云心里咯噔一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更深露重,你身体不好,去休息吧。”话完,罗苍头也不回的阔步离开了。
只留陶纤云一人,在冷风中凌乱。
她仔细思索着罗苍的话,心中升起一抹不安的感觉,难道他发现冯夷了?
“如果他发现冯夷了,会怎么想?”
“会不会顺势怀疑到我头上?”
她焦虑的在房间来回渡步,自言自语的:“听他的口气,应该是发现了冯夷,可他为什么没戳穿我?”
“不是吧!这么多年兄弟情谊,这么轻易就怀疑上了?”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一定是我想的太多了,罗苍就是好心提醒一下而已。”
“仅此而已!”陶纤云默默安慰自己,最后下了结论,“这做亏心事就是会疑神疑鬼的,还是得保持平常心。”
“平常心就好!”她走到桌边坐下,从桌底拿出烧鸡,撕下一块鸡肉,继续开吃!
瞧着桌上那块绣着纯蓝暗纹锦帕,她心里总有些毛毛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于是,她拿起帕子,毫不犹豫的扔进了火盆里。
火盆火焰迅速涨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点点火星飞舞着,不消一会儿,火焰又慢慢了下去,一起慢慢消失的还有那方纯蓝锦帕。
翌日清晨,陶纤云和罗苍驾着马车出发了,同行的还有一个车夫、一个厮。
山考虑到连羊的身体,在马车里垫了厚厚的一层锦被,大药瓶也装了一包袱,如果她没有及时阻止的话,她都怀疑山会把自己也塞进包袱里一同带来。
陶纤云因着昨日罗苍的话,思虑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今日带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就上了马车,好在连羊身子本来就不好,所以也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只是这马车晃晃悠悠的颠着她直犯瞌睡,撑着眼皮坚持了一个时辰,最终还是挡不住睡意,沉沉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已经过了晌午,身上搭了一床毛毯,罗苍坐在一旁品着茗茶,看着书。
瞧着他这幅样子,陶纤云莫名感觉很熟悉。
见他醒来,罗苍缓缓道:“醒了?”
陶纤云点头,问道:“我们到哪了?”
“嘉玉郡。”
“嘉玉郡!”陶纤云惊讶,这都走了一上午,竟连南离国都没有出,要是照这个脚程,那不得猴年马月才到古安国啊!
她当即掀开帘子,对车夫道:“哥,麻烦走快些。”
车夫却道:“连羊先生,你身体不好,山姑娘交代我们走慢些的。”
陶纤云一愣,心道这山还真是细心啊,回去有机会一定得给她涨涨俸禄。
“哥,我身子无事,麻烦你骑快些,我们赶时间。”
车夫见他都这样了,也不推辞,道一句:“坐稳了!”然后就听马鞭甩得啪啪作响,马车速度陡然加快。
陶纤云没有防备,猛得朝后倒去,后背就要撞上那锋利的桌角了,可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的后背被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掌给扶住了。
她往后望去,对上了罗苍那双漆黑的眸子。
“没事吧?”罗苍缓缓道。
陶纤云一惊,蓦得弹开了去,心中那股怪异感又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