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政变
娄安带着李殊琼来到京城,在闹市区找了一家大客栈住下。娄安坐在房中,手还在微微颤抖。李殊琼从来没看见娄安如此惊慌失措,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也不敢问,也不敢说话,静静的等待着娄安先开口。
娄安极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显然他失败了。娄安意识到自己很难控制好情绪,就用颤抖的声音对李殊琼说:“你也认出来了吧。”
李殊琼说:“是顾顺吧,他也太不小心了,实在是可惜他一身好功夫。”
娄安道:“顾顺是被人杀害的。”
虽然李殊琼对顾顺的死早有疑惑,但听娄安亲口说出来,还是吃惊不小,忙问:“你怎么知道顾顺是被人杀害的?”
娄安痛苦的抱着头,说道:“他轻功了得,就算意外跌落,也一定能在空中翻身,平稳着地。只有在昏迷或者重伤的情况下,他才会头朝下跌落下来,出现被摔死的假象。一定是有人先袭击了他,再把他推下来。”
李殊琼试探着问道:“听你说得如此肯定,想必知道凶手是谁了?”
娄安摇了摇头,叹道:“我们时常切磋武艺,我侥幸胜他的时候很少。我还不知道谁能悄无声息的制服顾顺,就算是偷袭,也很难做得到。”
李殊琼闻言很是失望,稍加思索,眼中又闪现出光芒,接着问道:“那你想必能猜到顾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娄安看着他,没有回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李殊琼。李殊琼把信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很是普通,但看娄安的神色,这信又非同寻常。信没有封,他小心谨慎的打开,仔细看完,脸色越来越难看。
娄安在旁边始终一动声色的看着他,知道他肯定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更清楚他现在必定疑虑重重,因此安静的等着李殊琼开口。果然,李殊琼放下书信,问道:“你们原来早就知道我的身世,那为什么不杀了我向太后邀功请赏呢?偏要隔靴搔痒,脱裤子放屁,为何?若我半路上跑了呢?你们岂不前功尽弃?”
娄安耐心的听他说完,见他不再说话,才笑着说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说起糊涂话来?难道你没看出来那天顾顺出手,是想帮你逃跑吗?”
“你是想说顾顺一直暗中保护我,因此你没机会下手吗?”李殊琼话一出口,就后悔起来,也未加思索,就脱口而出,这冒失的毛病又犯了。若娄安想杀他,又何必把这封信给他看呢?但李殊琼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了,不觉得脸红了,怏怏的低下了头。
娄安听了这话,不仅没有愠色,反而笑了,解释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二十年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廷政变,你自然不知道其中缘故。”
提到往事,娄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李殊琼看着他有些扭曲的脸,心里一沉,有种窒息的感觉,只听娄安接着说道:“雍王共有九个义子,老大王蝉,二子云鼎,三子曹柱,四子张确,五子李忠,六子刘良,七子谢乔,八子吕刚,九子田常。当今皇太后是雍王义女,她入宫后,深得先帝宠爱。曹柱和刘良也因她而入朝为官,此时,雍王的其他义子王蝉、云鼎、张确,还有你的父亲李忠,已经在朝野之中崭露头角,颇有作为,雍王势力渐涨,羽翼日丰,废后担心太子地位不稳,于是开始瓦解和分裂雍王集团。”
娄安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废后说服先帝,将她的两个妹妹分别赐婚给云鼎和李忠。然后,又让她大妹妹与宛国皇后结为金兰,指腹为婚。”
“你是说云中逸吗?”李殊琼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或许宛国也发生宫廷政变,李竹因真是宛国公主,或许这块玉佩是偷的盗的,或许玉佩是假的,或许……
娄安沉浸在过去的事情之中,与李殊琼宛如隔世,他没有注意到李殊琼表情的变化,只微微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宫里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后来先帝驾崩,皇后被废,太子失踪,据说是被李忠所救,曹柱带着太子隐姓埋名,十多年来音信皆无,仿佛在人间消失了一样。李忠的一双儿女也不知被谁救走,从此不知下落。”
李殊琼又忍不住,接口说道:“云鼎杀妻自保,我父亲不肯杀害我的母亲,因此惨遭灭门?”
娄安再次点了点头,刚想接着往下说,没提防李殊琼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娄安惊得跳了起来,瞪着李殊琼,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干什么?”娄安知道李殊琼心里难受,没有再埋怨他。
李殊琼只知全家人死得冤枉,却不知是何缘故,今天听娄安提起旧事,怎能不愤怒呢?娄安担心他失控,不敢再往下说,屋里静得可怕。过了好一会儿,李殊琼才说:“你接着说吧,我承受得起。”
娄安这才接着说:“云鼎与夫人感情很深,只是迫于形势,忍痛杀妻,其实与皇太后貌合神离。因此,申夫人怕打草惊蛇,才想让我在途中杀了你,然后,带着这封信去见太后。云鼎大概也能猜得到申夫人的想法,便派顾顺一路追随,也是保护你。”
“那你是想让我死个明白了?”李殊琼说着提高了警惕。
娄安一愣,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李殊琼见娄安有难言之隐,问道:“你若不杀我,以后怎么跟申夫人交待?”
娄安黯然的说道:“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我暗恋申夫人二十年了,希望你们能不计前嫌,饶她性命。”
李殊琼警惕起来,故意问道:“‘你们’是谁?”
娄安笑道:“让我来猜猜你们是谁。我在云家经营多年,忠义园中李竹因说过的话,自然有人告诉我。宛国公主与狄国王子订了婚,显然是图谋中原富饶之地。如今你们兄妹拿着宛国公主的定亲信物来侯府给太子借兵,是想让太子与皇太后争夺皇位,宛国和狄国正好趁火打劫,坐收渔翁之利。”说到此处,娄安的笑容消失了,叹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