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兄弟
矮倭瓜见丁肆已死,朝廷之中无人为他作证,只能先倒戈。
他在贼窝这几年,深知匪性多疑,料定大当家的肯定不会相信他的话,但现在雍王的军队在后面挡住退路,来得实在蹊跷,看来朝廷是早有准备的,前面是不是还设有什么埋伏,还不能确定,这深山密林之中,是不是也埋伏了官兵,又很难判断。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大当家的还需要他,待过了这一关,再想办法脱身不迟。
想到这里,矮倭瓜慌忙跪倒在黑胡子面前,诚恳的说道:“大当家的圣明,小人实在不知情,我对天发誓……”
他还想再解释几句,黑胡子已经不耐烦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黑胡子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矮倭瓜又武艺超群,也不好立即跟他翻脸,还得暂时稳住他,日后再算总帐。
于是,黑胡子对他说道:“你当初走投无路,是我收留了你,我相信你断不会做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既然三头领已死,你就接替他的位置吧。”
矮倭瓜心里一沉,知道这是大当家的缓兵之计。不管怎么说,丁肆是通过他才来到山寨的,就算他不知丁肆的底细,那也有失察之责,推卸不掉的。如果大当家的骂他几句,或许还有得相处,日后还能将功补过,但大当家的如此欲擒故纵,肯定是想先利用他,待度过此难关,再杀他。
矮倭瓜虽然心中了然,却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先装聋作哑,再见机行事。因此他面上没有显露出来,佯装喜出望外,感激涕零,连忙说道:“谢大当家的提携,小弟必尽心竭力替大当家的效命,万死不辞!”
黑胡子又一摆手,制止了矮倭瓜表忠心的套话,对白头翁说道:“雍王的军队纪律严明,训练有素,不比地方官府的散兵游勇。江湖上风云九剑的名号如雷贯耳,不是闹着玩的。我们不能以卵击石,绕路回山寨吧。你立即放出信炮,让老六带人来接应我们。”
众匪处理内部事物的时候,李殊琼忙跑过去看董旺,见他惨死在篷头鬼的刀下,尸身倒地,鲜血喷溅,头颅不知滚到何处。李殊琼傻了眼,不断的呼喊着“董大哥”,扑上前去,抱住董旺的尸首,哭得死去活来。
原来,董旺腿上中镖,右手又受了伤,行动就不那么敏捷,左手的力量也不足,与篷头鬼打斗,便处于被动,勉强支撑,忽见丁肆突袭李殊琼,眼看李殊琼就要命丧当场,万分危急之时,董旺拼尽全力将手中大刀掷出,直奔丁肆肩头,丁肆只能放弃对李殊琼的攻击,躲闪飞刀。
董旺已经伤痕累累,本就不敌篷头鬼,哪里还有能力去救李殊琼?董旺是将他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拿他的命,去换李殊琼的命,赤手空拳的董旺见篷头鬼一刀砍来,已经躲闪不及,手中又无刀,本能的伸出胳膊拦挡,被削掉右臂,惨叫一声,已无力再战,被篷头鬼砍下头颅,倒在血泊之中。
李殊琼哭了很久,才想起董旺的头颅来,在死人堆里寻找了好一阵子,才捡回数米之外的头颅。他把董旺的头颅枕在臂弯之中,扶着尸身,让头和尸身连接在一起,他小心翼翼抱着董旺的尸体,痛不欲生,恨不能代董旺去死。
这是他头一次眼看着至亲的人死在他面前,他却无能为力,一时无法调整状态,坐在地上,时而哭,时而笑,时而发呆,时而自言自语,竟好像与世隔绝。
此时贼人内部已经达成一致,篷头鬼见李殊琼哭得伤心,提刀上前,说道:“我最见不得男人哭鼻子,就成全你们在阴间相聚,也算是功德一件。”说着,挥刀砍向李殊琼。
李殊琼对外界的事物毫无反应,眼看刀已经落在脖子上,他竟然眼睛也不眨一下。娄安见状,连忙持剑拦挡。白头翁和矮倭瓜知道娄安武功了得,篷头鬼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各持兵刃,跃上前来,三人大战娄安。娄安力战三贼,毫无怯色,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黑胡子不愧是匪首,处变不惊,他一面派出小队人马到前边去探路,一面指挥众贼抵挡背后的雍王军队,众贼见大当家的镇定自若,士气高涨,雍王军队也一时到不了近前。黑胡子一面等六首领来接应,一面要杀娄安和李殊琼灭口,毕竟他们见过铁锁阵,留不得。
黑胡子见娄安武艺高强,便打起李殊琼的主意。其他三贼虽然不是娄安的对手,但短时间内困住娄安,让他无法分身去救李殊琼,还是没有问题的。于是黑胡子大喊一声:“你三人困住他。”说完,便手持长剑刺向李殊琼。
黑胡子此计颇有效果,娄安力战三贼,还要分心护着李殊琼,顿感力不从心。他大声冲着李殊琼喊道:“是男人,就拿起剑来,给董大哥报仇!”但李殊琼充耳不闻,盯着董旺的尸身,如泥雕蜡像一般。
黑胡子专门攻击李殊琼,想趁着他神情恍惚之时,除去心头大患,若他一会儿缓过神来,又多一个劲敌,胜负就难以预料了。娄安被三贼困在当中,救护吃力,心中焦急,却怎么呼喊,也叫不醒李殊琼。
娄安好几次拦挡稍迟,黑胡子的长剑擦着李殊琼的皮肤而过,在他颈上留下数条血痕,好在有惊无险,李殊琼性命无忧,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李殊琼还是这样一动不动,说不定哪一下就让他人头落地了。但李殊琼竟然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出来,还是呆若木鸡,若不是鲜血顺着衣领流下,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个大活人。
时间一长,娄安实在有些吃不消了。黑胡子加紧了进攻的节奏,长剑斜刺李殊琼咽喉,娄安腾不出手来救护,心中一急,被篷头鬼一刀削在腿上,鲜血顺着裤管淌下,娄安大声惨叫,凄厉之声回荡在山峦之中,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