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大义

众人循声望去，来人意是张确。原来，刘良在普宁寺失踪时，张确就已经预料到太后必将迁怒于他，也想到了刘良不在，护送寿礼的差事肯定要派给他。因此，他在普宁寺就派出心腹之人到雍王府送信。

张确接到护送任务，先后派出三个武艺高强的差官，带着他亲笔所写的信件，快马加鞭，去雍王府请求支援，若这三个差官能平安到达雍王府，雍王就不必出兵接应。但遗憾的是，三人皆没有回音，张确就知道太后要对他下手了。张确派人送信，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掩人耳目，让太后误以为斩断了他与雍王府的联系。若老谋深算的张确，连一个送信的人都不派，反而要让人生疑了。

张确平时就是个勤政的好官，对沿途的情况非常熟悉，又做了仔细的分析调查，知道这一路之上虽然匪患不少，但多是乌合之众，不敢与官兵抗衡。便是少数几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匪徒，也不足为虑。

唯有断崖山上的匪徒，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断崖山又是他护送雍王寿礼的必经之路。他调查过朝廷围剿断崖山的记录，知道断崖山上有一个朝廷的内应，也就猜到了丁肆的计划。

因此，张确没有骑马，而是坐车，就是打算金蝉脱壳。快到断崖山时，张确让一个相貌和身材都跟他相似的手下，穿上官袍，扮成他的模样，坐在车中，还叮嘱董旺，一定要偶尔掀开车帘，让人看看，免得有人疑心。

张确则换上便装，连夜去周边府县搬兵。知府听说张丞相来了，心中一惊，这深更半夜的，丞相一人独自前来，必有大事。知府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来。

张确也不敢耽搁，在马背上命令道：“本相受太后重托，前往雍王府敬献寿礼，路过断崖山，得到内线消息，断崖山上的匪徒，明日要下山劫持寿礼。因此本相连夜赶来，命你立即调动人马，一则保护雍王寿礼，二则剿灭断崖山匪徒。事成之日，本相定然替你在太后面前请功。”

太后欲借匪徒之力，斩杀丞相，这是极其机密的事情，只有丁肆等几个人知道，知府自然是不知内情的。而张确和当今皇太后都是雍王一派，这是天下皆知的事，知府哪里敢得罪张确。何况张确所说，也是合乎规制的，剿匪是地方官的任务，无需请示，给护送寿礼的京官提供便利和支持，也是地方官不可推卸的责任，于公于私，知府都不敢怠慢。

知府按照张确的吩咐，备齐人马，交与张确指挥。张确见他面有难色，浑身颤抖，知道他胆怯，就说：“你不必跟着一起去，在此布置好城防，以防匪徒狗急跳墙，攻打城池，祸害百姓。”

知府连忙答应一声，如释重负。他目送张确走远，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回家睡觉去了。

张确带领大军连夜急行，埋伏在匪徒的必经之路，一方面围歼援军，另一方面也是将战败逃回来的贼人一网打尽。

留守在山寨中的六首领，接到黑胡子的信号，立即率领山上众贼去接应大当家的，却没想到钻进了张确事先设计好的伏击圈。

张确出其不意，打了六首领一个措手不及，竟然连一个匪徒都没有跑出去，因此，黑胡子发出信号之后，不仅没有等来援军，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这才让黑胡子胡思乱想，冤枉了六首领。

断崖山匪徒的精锐，都先后下了山，主要的有生力量被雍王的军队消灭，小部分救援的贼兵，以及溃败的残兵，又被张确吃掉，断崖山上巢穴空虚，正是斩草除根的好机会。为了免留后患，防止匪徒死灰复燃，张确下了死命令，务必要活捉这个六首领。

众官兵将被俘获的六首领带到张确面前，张确对他说：“我现在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能不能留得住性命，就看你这一念之间了。”

六首领眼见大势已去，只当必死无疑，哪知还有活命的机会，连连叩头谢过张确不杀之恩，发誓为朝廷效力。

张确命他带路，直捣断崖山老巢。山上众贼见大当家的发来求助信号，想必是遇到了麻烦，六首领又被活捉，哪敢再战，纷纷缴械投降，只求活命。官兵轻而易举就攻入匪徒的老巢，缴获了大量财物、兵器，又放了一把大火，将山寨烧了个干净。

张确将后续的事情交给当地官府处理，他单人独骑追赶队伍，老远看到雍王的旗帜，知道事情已经办妥，带住马匹，缓缓而行，正听到田常和矮倭瓜的对话，心中便有了打算，这才出言阻止田常。

谢吕田三人已经在太子的讨逆檄文上签了名字，正想利用这个机会说服张确。谢乔和吕刚一见张确，连忙带马上前，到了近前，二人翻身下马，与田常一起，向张确施礼。张确早已下马，连忙伸手相搀。

张确未等三人开口，先说道：“本相的确听说断崖山上有内应，只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待我问来。”

矮倭瓜确实帮助过朝廷剿匪，因此他一五一十的将前后事件交代清楚，所说之事都属实情，只说到此次寿礼事件，矮倭瓜才编造说：“丁大人亲自来找我，命我引见他上山，说朝廷要以雍王寿礼为诱饵，调虎离山，将断崖山上土匪一网打尽。”

矮倭瓜拿眼睛瞄了瞄李殊琼，掂量着这话该怎么说才好，思来想去，也只好实话实说，即使得罪了人，也顾不得了，便继续说道：“刚才，那小壮士也说，丁大人明明能一招杀了他，却手下留情。结果贼人闻言醒悟过来，知道上了丁大人的当，趁丁大人不备，将他杀死，便无人给小人作证了。”说着，还掉下几滴泪来。

张确频频点头，说道：“好，那本相就带你回京复命。”

谢吕田三人面面相觑，本以为这次太后对张确下手，实在是昏了头，他们正好趁此机会劝说张确倒戈，辅佐太子。没想到贼人来了这么一手，田常开始后悔，早知如此，刚才就不应该听他啰嗦。也不知张确现在是真糊涂，还是故意在装糊涂，怎么就轻易相信了这个贼人编的鬼话呢？

谢吕田三人颇有深沉，皆不言语，李殊琼急了，说道：“张丞相，他们是太后派来杀你的人，你若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