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楼恍惚中闻到了熟悉中的檀香，那种感觉就像她曾经休息在皇宫中的床上一样。

顾西楼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像从前在皇宫中一样努了努鼻子，奶声奶气的道：“父皇！莺儿……”

顾西楼清楚的记得发生过什么，她以为自己在梦中，可她依然不敢睁开眼，害怕一睁开眼就连梦里梦到的人也会突然不见了。

可是顾西楼唤了许久，身边一点回应都没有，按理说她的梦境不该这么安静的，顾西楼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蓦的睁开眼起身朝周围看去。

她的动作太大，扯得身上的伤口生疼。

这么痛，果然不是在做梦。

顾西楼抬眼看向周围，这周围的气味虽然和当年她的寝殿相近，但实际的布置还是大相径庭。

屋中的各项布置简单干净，除了必须的一些东西外，看不到多少装饰的东西。

顾西楼按着身上的伤口直接从床上滑下，这个地方她大概猜到了是谁带她来的。她是宁死也不愿呆在那人替她安排的地方的。

顾西楼光着脚推开门确定周围没有未宋的身影后，随便找了面墙就从墙上翻了出去。

这未宋不知道让谁给顾西楼换了一身粉色的衣服，顾西楼从墙壁上摔下来的时候才注意到。她一脸嫌弃的将摔皱的衣服捋顺，口中念念有词要把这衣服换下来。

她已经许久没有穿过这么舒服又合适的衣服，其实她也知道要是她不穿这个，她就又没有衣服穿了。她之前的衣服早就被未宋给扔了。

穿的什么衣服好像也能影响一个人的心情，顾西楼着着这一身粉衣走在路上不知道为什么那眼泪突然又落了下来。她从前着着她那身破烂衣服的时候就没觉得自己这么娇气过。

或许也有知道祝渊死了的消息的原因吧。顾西楼活着的这一两百年来也见过不少人生生死死，可见多了生气不一定就见惯了生死。

阿渊的死让顾西楼觉得心里空落落，心里唯一剩下的惦念都没了，她的生命里要只剩下后悔和仇恨了吗？

顾西楼没想起来，她的血是嫣红的血泪，落在粉红的干净衣衫上特别显眼。

她出神的走着走着，一颗石头突然就砸在了她的头上。

这只是开始，紧接着更多的石头一颗一颗的又落在了顾西楼的身上。

顾西楼被一群孩子围了起来，那群孩子一边扔她一边不住的嘲笑她。

“略略略，怪物，怪物……”

……

顾西楼这才想起她的脸上应该已经布满了血红的泪痕，纵横交错的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又恐怖又丑。

顾西楼抬手想抹掉脸上的泪痕，可袖子一拂过她的袖间变也变成了惨烈的红色。

真是越急越乱，顾西楼这才又想起这已不是她的破烂衣服，这样干净漂亮的衣服，只要她上面有一点的脏污就会特别显眼。

顾西楼心中的酸楚更多了几分。这被孩子围着嘲笑的人群中，顾西楼突然觉得自己委屈的也像一个孩子。

这些孩子只觉得好玩的嘲笑，最是用力又纯粹，同时也最是伤人。因为他们有时候可以为了好玩，做到完全不在乎别人的不遗余力。

未宋讲完道回去的时候顾西楼已经不在屋中，他居住的地方除了他就只有一个洗衣做饭的老妇人，未宋不好追问老妇人顾西楼去哪了，只能自己出去找。

他也没想到顾西楼跑都跑出去了，还让自己那么扎眼，他想不找到都不容易。

顾西楼埋头蹲在街边，两只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头。旁边不住有孩子在抓她的手想要把她的手挪开。

他们一边用力抓顾西楼的手，一边不断不停的说着伤人的话，大声的笑声一阵又一阵。

未宋拉开孩子的时候只听到了顾西楼近乎机械的重复着“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

低低的，无力又怯弱。

未宋冷眼看向那些孩子，一把剑突然就出现在了手上。

见状，那些孩子吓得赶紧跑开了去，再不敢多做逗留。

趋吉避凶这些孩子还是知道的，未宋这样子他们都感觉到了危险。

未宋收了剑想要拉顾西楼起来，可顾西楼仍是埋着头不理不睬。

未宋只得温声道：“是我！”

“我不是怪物！”顾西楼仍是重复着这一句话，没有要起身的样子。

未宋叹了叹气，见顾西楼不动只得决定强行将顾西楼带走，再继续让顾西楼呆在这里可不好。

未宋低声的带了一丝故作责怪的语气。

“看吧，好好的房间不呆着非要跑出来，弄成这个样子了吧。明明就还有伤……”

顾西楼的力气没有未宋大，其他孩子虽然不能让她抬起头来未宋却可以。

未宋强拉起了顾西楼的手，在此期间顾西楼不小心抬起头来反抗未宋这才看到顾西楼眼中的慌乱，以及她身前那一大片的嫣红血色。

是，顾西楼没忍住哭了。

她眼前的血色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她身上伤口裂开的血染的，还是她的泪水浸透的。

但她知道，她的脸现在看起来肯定又惨不忍睹了。

一道难过的情绪突然从未宋心间划过。他眉间尽是不忍之色。

顾西楼乘未宋松手的刹那，瞬间间头又埋了下去，双手抱头像个婴儿一样将自己紧紧包裹住。

“我不是怪物！”

她还是这样说。

“怎么才这么一会你就成这样了？”

“你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吗？”

“你跟我回去，我帮你治伤吧。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顾西楼一动不动。未宋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子，而且还是一个根本不愿意配合的女子，只得轻轻拍了拍顾西楼的肩。

“你不要怕。我没有恶意！”

他拍向顾西楼肩膀时手中带了法力，顾西楼不动，他只得朝顾西楼输送法力给她疗伤。

“滚！”原本左说右说都没有反应的顾西楼感觉到未宋输送给她的法力后浑身像触电一样，一下就跳了起来。

“我不要你们这些仙修的假慈悲。”顾西楼站起来对未宋道。

说罢她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匆匆迈起不甚利索的腿朝远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