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山上的苟千华，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布娃娃随着父母鞠躬，磕头，一套流程走下来，她的眼神也没有离开苟玉言墓碑上的照片丝毫。

“华华，我们先下山等你，你跟你的妈妈好好说会儿话吧。”

苟云峰伸手轻轻拍拍苟千华的肩膀，搂着泪眼婆娑的方女士。用眼神示意程池和他们一起走。

程池有些犹豫，不过想了想苟千华的确需要单独待一会儿，还是走了，只是一步三回头，生怕苟千华一个人会出什么事。

“我们谈谈玉言和千华的事吧，你一定有很多疑问。”苟云峰先打开话匣子。

程池感激的看他一眼，他还在想要怎么开口呢。

“我想知道玉言和千华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你可以都给我讲讲吗？”

苟云峰认真的看了程池一眼，他可以看得出来程池是真的爱玉言，同样关心千华。这样的话他就放心了，以后他一定会对千华很好很好。

苟云峰点点头，“可以，我家里有千华从小到大的相册。等我让人送给你。”

“你看完了能不能再还给我们？”一直都很沉默的方女士小心翼翼的说，那些相册对她真的很重要。

以前每次苟千华出任务，她就在家里捧着相册为她祈福，希望她能平安归来。

“当然可以，我很清楚你们对千华的爱，不可能会将这些占为己有的。你们愿意分享给我对我来说已经是大恩难报了。”

方女士点点头，“那我今天回去就整理一下全部送给你。或者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家住几天。”

“如果可以这样的话，那就更好不过了。”程池也一直想看看女儿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哪会有拒绝的道理。

一路上从苟云峰夫妇口中程池得知：苟玉言是三十年前怀着孕到的H国。她为了躲过苟家人的调查，不让他们知道自己怀孕，硬是没有去住她从前度假住的庄园，还不用任何一张苟家能查到的卡。凭自己的高学历和丰富的管理经验去方氏应聘。这也是为什么把苟千华托付给苟氏夫妇的原因。当时方女士还在为娘家打理公司，恰好遇到了苟玉言，两人一见如故，迅速成了好友。

再加上当时方女士也正好怀了苟千棠，她们的共同话题就更多了。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方女士越发的觉得苟玉言身上有大家风范。苟玉言也没有隐瞒，就直接坦白了自己的处境。方女士知道后心疼的不行。就强势把她接到苟家和自己一起住。起先苟玉言是不肯的，后来慢慢地她的胎儿不稳，频频出问题，她不得已才答应。

苟玉言身体本就不好，是不适合怀孕的体质。但是她坚定表示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前前后后打过的针数不胜数，方女士看到她难过的样子时长偷偷抹眼泪。转身又变着法给她补身子。可是并没有什么卵用。

苟玉言生苟千华的时候难产，在产室里带了整整一天半，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几次才出来。所幸苟千华身体很好，也不枉苟玉言受的苦。

苟千华出生几天后苟千棠就出生了，正好苟玉言身体不好，方女士就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喂养了，对外宣称是双胞胎，苟千华是姐姐。

这期间方女士不止一次的问过苟千华的父亲到底是谁，值得她这么拼了命也要给他生儿子。苟玉言都笑而不语。

直到一年后的夏天，苟玉言生产落下的病根发作，身体每况愈下。

她才开口提到程池，她告诉苟氏夫妇不要怨他，他不知道苟千华的存在，还有就是感谢苟氏夫妇对自己的照顾。方女士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是托孤。

她向苟玉言保证会把千华当亲身女儿疼爱。

按照苟玉言的意思：在程池发现苟千华的存在之前，都不要让千华知道她的母亲是自己，这才是这么多年苟千华都没来祭奠她的真正原因。

“我们那里有一封玉言给你留的亲笔信。去看看吧，你爱的女人她也同样爱着你。”苟云峰将泣不成声的方女士紧紧搂住。

说完这些，他心里也如释重负，玉言的坚持没有白费，应该能算死而瞑目了。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苟玉言去世的那一天，除去悲伤，再无其他。

程池在听苟云峰说这些的时候脸一直是偏向另一边的，他不希望他们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可是又抑制不住自己，从一开始就泪流满面。全程他都没有说话，任泪水打湿脸庞，衣衫，鞋面。

他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心疼得全部纠在一起，连呼吸都是疼的，每抽泣一下都能感觉到不能呼吸。

他不能想象他的女孩在经历这一切是什么样子，她本该是人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却为了他背井离乡，从高高的象牙塔跳入现实的深渊。

如果他能不那么倔强，或许她就能少受一点罪，自己和女儿也不会这么多年不见。程池恨不得能随苟玉言一起去了，抑制多年的思念也在此刻完全爆发，如洪水般把他淹没。

“对不起，我有些情绪失控了。等晚上我亲自去贵府拜访吧。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程池想一个人静静，信息量太大，他有些不能承受了。

苟氏夫妇表示很理解，点点头就随他去了。

他们离开后，苟千华一个人跪坐在苟玉言的墓碑前，清凉的风吹在她身上，单薄得就像一个随时会随风飘飞的黑精灵。

整个人的背影看上去悲凉极了。

她伸手轻轻拂上苟玉言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比自己还要年轻不少，笑颜如花，是那种不受世俗影响的微笑。很美，很美。

“妈妈，女儿来晚了，对不起。”苟千华小声呢喃。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讲，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那我就跟你说说我最近发生的事吧。”

苟千华就这样跪坐着把她和姚青玄最近的事说完了，当然是跳过了姚青玄打她的那一枪。

“妈妈你不会嫌我烦吧，可是我怕你担心我，所以就说的多了一些。”说到这里，苟千华再也忍不住，捂住嘴抽泣起来。

“妈妈，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天气转凉了。有没有多穿一点。”

哭一会儿，说一会儿，等到太阳开始下山，月亮高挂空中。苟千华才从山上墓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