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城与北都不同，这里没有过多的高楼林立，都是些五六层高的小型住宅楼，偶尔还能遇一两所古代建筑物，街道两旁的门面装修的有些古典，甚至有一股子书卷气。

“馒头，这里好滑，小北站不稳。”紧跟在馒头身后的林小北，脚步阑珊的走着，摇摇晃晃。

“都叫你穿鞋子了，非要光着脚，地都结冰了，能不滑吗？话说，小北你的脚板不冻吗？”馒头一阵无语地说着。

“不穿鞋，草鞋穿着脚痛。”

噗通！话音刚落，林小北就一个脚底打滑一屁股坐在冰面，好不滑稽，甚至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嬉笑。

虽说室外冰天雪地的，断绝了人们出门逛街的念想，但此刻已是临近除夕，街道的置办年货行人也不见得少。

“好了！就这吧，看你这样子，再走两步估计屁股都摔成八瓣了。”馒头指了指街道旁的小石凳。

“哦！去咯……”反正林小北也懒得爬起来了，双手向后一撑，整个人就滑翔了起来，一下子就滑到小石凳的位置。

“笨蛋！”馒头一看，气得跳脚:“一会衣服搞湿了冷死你。”

“没有呀，馒头不信你看。”

林小北一下子就爬了起来坐在石凳，拍拍衣服的碎雪，好像真的没湿。

应该是温度太低的缘故，雪花无法融化成水，不然这样的滑行，衣服不湿透才怪了呢。

“小北，你要画什么？要不……咱们给路过的人画人像？”馒头感觉这个方法不错，倘若真的能画好，说不定别人还能赏些东西。

“不要！小北要画《苦寒梅》！”

林小北一下就拒绝了馒头的提议，因为书说过，想画好一个人，必须要先了解一个人，想了解一个人必须在作画的时候，全程留意那个人的神态举止，一动一静，否则画出来的画像形似神不似，毫无任何意义，违背了画人先画神的根本。

况且！就现在林小北都有些怕怕的，让他全程盯着别人的脸画画，可能吗？

“《苦寒梅》？那是什么？”馒头对林小北这一路嘴里说出的各类专业词汇，那是一无所知。

“反正是好看的画，好了小北要画画了，馒头你要帮小北看好包子，不准吃包子，不然小北就不跟馒头做好朋友了。”

说完，将小轮车的小黑板抱在怀里，取出其中一支蜡笔，甚是凝重地在小黑板落下整幅画作的第一笔。

“切！就这点肉，老子还不稀罕呢。”

馒头嘴说不稀罕，但喉间的蠕动出卖了他，甚至在想要不要趁小北不注意，先把这小家伙炖了。

可怜的包子，四处张望的小眼神，还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着下锅之祸。

来往匆匆的行人，偶尔有那么几个人扭头瞟了一眼石凳的两个流浪儿，不过很快就走开了，两个小乞丐而已，有啥好看的。

但是随着路过的行人越来越多，突然一个穿着厚厚大棉袄的青年男子停了下来，透过小黑板侧面的轮廓，看得煞是眼熟。

“这……这不是流浪男孩吗？”

“卧槽！真的是他，居然跑来我们寒城了。”

……

就在人们在一旁议论的时候，一个挎着化妆包的女孩说了句:“你们快看！他们好像没穿鞋子，衣服那么薄，好冻的吧！”

“还真是，你们谁有合身的衣服，快点找几件过来，还有鞋子，我付钱。”最先停下脚步的青年男子很是豪气。

“切！谁要你的钱？老子是做服装订做的，我这就店里拿，老子捐给他们穿。”

“可以啊！老方，没想到平时你那么抠门，还有这一手。得了，明天做衣服就去你那。”

“去你的！老子那叫抠门吗？那是节俭，懒得跟你说，我回去拿衣服去，两个小家伙都冻成啥样了。”

“你个死抠门都出衣服了，我也不含糊。一起走，我去买鞋子。各位麻烦帮忙照看下两个小家伙，他们临走的时候帮忙留一下。”

“没问题！”

“去吧！你不去我就去了，我还想让小家伙穿我买的衣服鞋子呢，只是让你俩抢先了。”

周围的谈话馒头当然也听见了，果然，小北不管去到哪，只要有人的地方都饿不着，跟自己这样的小乞丐不一样，小北就是大家的宠儿，只要他不怕生的话，甚至能过的非常好，哪里还需要跟着自己一样乞讨。

“喂！你们看，流浪男孩好像在画什么东西，就是太远了看不见。”

“对，瞧瞧去！”说着便要走前几步想要靠近林小北。

只是刚一踏出，瞬间被身后的人拽住:“你丫的失忆了？围观规则懂不懂？微博没看吗？”

“什么围观规则？”

“流浪男孩有自闭症跟恐惧症，围观的时候不能跨过8米范围内，这是北都那边发的微博。你这一靠近，把小家伙吓跑了怎么办？”

“卧槽！别跟老子提北都，整个北都的人都要出来挨打！”

“对！北都都是什么玩意，还治安文明城市，我看啊，那是流氓城市还差不多。”

林小北的画作有些漫长，足足画了将近一个小时，但围观的人群并没有一个人舍得离开，甚至还源源不断的聚集来不少新观众。

嗯？唰！

绘画完毕的林小北冒出脑袋，一看我的乖乖，四面八方全是人，身后也是，顿时借助小黑板的掩护，不敢冒头了。

“小北画完了？快让大家看看啊，你看这都是好心的叔叔给我们买的衣服鞋子！”

一旁的馒头，见林小北停下了画笔，心想肯定是画完了，反正他看不懂，也欣赏不来。

“嗯……好吧！”声音有些小，缓缓翻过小黑板面相着前方，自己则躲在小黑板后面当鸵鸟。

“这……这是柳风先生的《苦寒梅》！而且画得好像啊！”

“对对对！就是柳风老先生的《苦寒梅》，这可是咱们寒城的骄傲啊！”

“不对！我感觉好像画得比柳风老先生好看，大家别误会，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并不是对柳风老先生不敬。”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是学美术的，《名画著》几乎天天都有在看，真的不可思议。”

…………

寒城不愧是书香之城，一眼便看出林小北这副画作的出处，甚至还有条有理的讨论着，可见这座城市的人们的古文化素养，不说个个书香门第，起码也是涉猎一二吧！

就在这时，人群中迎来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翁，杵着桃木拐，行走间不乏书卷气，一派大家风范。

“是柳风老先生，他怎么来了？”

“大家快让让，别挤了，挤倒老先生怎么办？”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原本围得密实的人群，瞬间分出了一条小道，让柳风好进去。

柳风和蔼的朝给他让道的人群点了点头，表示谢意，杵着木拐走近林小北二人。

“柳老先生，别靠太近！”

柳风看着阻拦他的人，有些疑惑:“为什么？我是隔着老远听说有人在画我的《苦寒梅》，想来看看，这不靠近怎么看？”

“老先生你是不知道，这小家伙有恐惧症，碰到生人就害怕，这不刚被北都那伙流氓吓怕了，才流浪到咱们寒城。你这一靠近，还不给吓跑了？”

“那怎么办？喂！小娃，能不能把画给我看看？”柳风也不生气，朝着馒头说了句，看神色就知道，有恐惧症的并不是馒头。

“嗯！好的老爷爷。”馒头点点头，看着躲在黑板后的林小北:“小北，黑板给我，让人家看看，快点！”

“哦哦！”

林小北将黑板递给馒头，然后死死躲在馒头身后，缩这身子不敢见人。

馒头也没多想，将小黑板北面朝下，放在雪地，朝前用力一推，一下子就滑到柳风脚下。

“哎哟！你轻点啊你，你个小娃怎能这般粗鲁？毁了画作怎么办？”柳风气得一顿吹胡子瞪眼，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馒头训斥着。

“嘿嘿！老爷爷别生气嘛，大不了再画就是。”

馒头也没在意，反正小北能画一次就能画第二次，大不了再画一遍就是，流浪儿从来不缺时间，缺的是吃喝住。

“你……算了，不跟你个小娃计较，老夫先看画。”

旁边的年轻人也懂事，知道柳风年纪大了，不方便弯腰，直接捡起小黑板，平放在柳风面前。

柳风也没过多矫情，带随身的老花眼镜，靠近小黑板仔细观摩着。

只是不知道为何，柳风的表情越看变化越大，长满皱纹的眼皮张的老开，嘴角有些抽搐，渐渐的眼睛开始湿润了起来……

抹了一把眼泪，缓缓说道:“青出于蓝胜于蓝啊！老头子自愧不如啊！这才是真正的《苦寒梅》！这才是！哈哈哈！我夏国书画界有后了，有后了！有生之年能一观此佳作，死有何憾！”

人物纪事:柳风，祖籍寒城，夏国著名画家，《苦寒梅》原著画者，被评为当世十大画家之一，夏国当世最具有影响力画家位列第一，巅峰巨作《苦寒梅》，于十七年前全票通过世界书画协会批准，收录进《名画著》，成为夏国第四位印《名画著》印记的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