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我爹居然这么怂。怒道:“爹,你说什么呢?”我爹不理我,还是恳求地望着店小二,店小二忍住笑意道:“这位大侠,没您想的那么严重。就是他们想坐你们这桌,要是你们愿意换,他们愿意帮你们付今晚的酒菜钱。”
我爹一下笑逐颜开,喜道:“嗐,我以为啥事儿呢。这等好事我干嘛不换,他不包酒菜钱我能换啊。哈哈……”
说着我爹就要去招呼道士们离桌,我气得不行,一个箭步冲到桌前,一拍桌子,大声道:“不换!我们不换!”
这一声吼,不仅把道士们吓了一跳(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黑衣剑客也闻声齐齐看着我。
为首那名黑衣剑客脸色阴暗地缓步朝我走来,我死死地瞪着他,心想:今天我们这么多人,你还能把我咋地不成。
那黑衣剑客走到我面前,表情阴鸷,却非要带点假笑,说道:“姑娘,在下与敝门几位师兄常来云楼,只是习惯了坐这桌,并无不尊之意,也愿意给你们补偿,还请姑娘成人之美。”
“大侠,小女与几位朋友是难得来一次云楼,所以选了这桌,并无轻视之意,还请大侠不要勉强。”我冷冷道。
我照抄他的话怼他,他明显不爽。面色一寒,冷冷道:“哼,并无轻视?我看姑娘正是轻视我何荣枯啊!我何荣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还没遇到敢轻视我之人,请问姑娘出自何门派啊?”
我爹立即上前打圆场道:“诶诶,何大侠在我大储国威名远播,切勿跟小女一般见识。不懂事,咱也不是江湖人,还请何大侠多多包涵。”
没想到何荣枯一听我爹这话,反倒更狂妄了,冷笑道:“不是江湖人?那还跑来云楼,真是……浪费这么好的地方啊!”他说着还特别不尊地拍了拍我爹的脸!
这下把我气炸了,大吼一声:“你走开!”,同时还推了他一下,没想到我这一推——他并没有飞出去,而是纹丝不动。但他眼神却是一变,惊讶、森冷、狠毒。而且,浮现了一种我曾在第一神龙眼中所见过的杀气!
他背上的刀忽然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剑鞘随之而颤动起来……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逼得我背上汗毛直竖。
“啪!”忽然一声轻响。
只见一只白皙的纤纤玉手突然拍在何荣枯的肩膀上,他一惊,背上的剑顿时止住了颤动。
“哟,何执事啊!好久不见。”一名女子从何荣枯身后转出来。
这名女子大约二十七八岁,一身白衣劲装,勾勒出高挑匀称的身体曲线。黑发高束,珍珠抹额,而她那双明亮灵动的杏眼比珍珠还要流光溢彩。她披着一件白狐轻裘,领子上雪白的绒毛扫过她紧致完美的下颚,更衬出她上扬的红唇娇艳无匹,雍容倾城,惊为天人。她腰间悬挂着一长一短两把弯刀,刀鞘镶金缀玉,十分华丽。
何荣枯一见她,立即换上文雅的笑容,拱手道:“哦,原来是二姑娘啊,今日何某人真是有幸,竟然在此遇见了二姑娘。”
我也呆呆地看着这二姑娘,因为,她姿容绝世却又飒爽英姿,气质罕见。同样都是美人,那什么幽叶谷主乌云霞蔚跟她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二姑娘笑道:“今日在此遇见何执事,也是我梅二的荣幸啊。走,随我上二楼喝上几杯。”说完,她也不等何枯荣反应,就大喇喇地拉他上二楼了。何枯荣回头瞪了我一眼,便跟着二姑娘上楼了。
我抬眼望去,能看见二姑娘领着何枯荣找了一处凭栏雅座,相对而坐,笑语甚欢。
“唉……”我听到我爹长长地舒了口气。
此时,台上的乐师动作起来,音乐起势,表演就要开始了。店小二离开前对我说道:“沈小姐真走运啊,看来我们二姑娘今天心情好,替你们解围了。”
我眼望着二楼,悠然神往道:“这二姑娘是什么人啊?”
店小二道:“薄云山庄外执事,我们庄主的左右手。”
“什么?这等仙女也是给你们庄主干活儿的?”我惊道。
“沈小姐,你莫要又对我们庄主不敬,今天二姑娘在,要是她听到可不得了。”店小二严肃地说完,又走了。
抢座的事儿就算是过了。这会儿舞台上已经点亮了琉璃盏,而其他地方的琉璃盏却熄掉了几只,以衬托出舞台的光亮。大堂也安静了下来。
急促的鼓点率先响起,舞娘们随着鼓点从舞台的布幔后鱼贯而出。舞娘还是我第一次所见那些舞娘,但装扮有所不同。她们上次都穿的粉裙,云鬓高挽,华丽娇媚,怎么形容呢……就……很明显一看就是舞娘。但这次她们都穿着白裙如烟,黑发出瀑,额间缀着殷虹的花钿,最最重要的是,她们人人手握柄银色的短剑,寒光隐现,哪有半点风尘之气,反倒像是名门大派的女弟子。
台下的观众估计都与我一样有些惊讶和意外,人群微微发出一阵轻呼。我不由自主地端着一碗饭往前挪了挪凳子,毕竟,正如我爹所说,哪里热闹哪里有我!
白衣舞娘们上台后,先是一段剑舞蹈,里面聚成一圈,剑花一扇剑展开,里面聚成一竖排,剑如千手观音……她们融合了许多舞的特点加入到这支舞里,比如扇子舞,彩带舞,本来没什么特别,但由于道具成了剑,就显示不同凡响,华丽非常。
忽然,一阵急促的琵琶声加入,舞台另一侧走出一持剑男子,穿着一身赤色劲装,手握一把赤色的剑,化着浓重的戏装,仿佛在扮演某个人。他又加入舞蹈,与舞娘们剑锋交错。然后又跟一女子在中间舞,你来我往,从交锋激烈到眉来眼去,再到缠缠绵绵难分难舍……看到这,我总算有点明白了,这是一个介于戏和舞之间的一个表演,情节是这样的:就是这个男子与这群女子打架,打着打着,跟其中一个女子打出感情了,从敌对到相爱,然后受到其他白衣女子的阻挠。
音乐临近尾声时,舞娘们似乎要拿出压轴好戏了。先是排成一排,然后一人站在另一人肩膀,再有一个站上第二人肩膀,如此类推,那个女主角站上了最高处……观众们立即发出阵阵喝彩,因为,这个简直就是杂技,但杂技一般是男子在下方,而他们都是女子,能表演这个就当真是厉害了。估计也拿出了看家本领,不知道这么卖力为了什么,也没见舞台边有什么打赏的钵钵。
女主角站在最高处,脸上带着悲切和决绝,我男主角站在舞台边上。我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女主角有点面熟……哦,想起来了,第一次看完她们演出时在楼梯间见过的那个粉衣女子,天使面孔,魔鬼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