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来说，九泽千花简直就是武林百科全书，好像什么都知道。于是我顺便问了一句：“诶，你知道剑与兰吗？我那天在你登台前跟那个何荣枯发生了点争执，听说他是剑与兰的执事，感觉薄云山庄也忌他三分呢？执事是什么，很厉害吗？”

九泽千花面色一变，问道：“你为何会惹到他？”

“我没惹他，是他非要跟我们换桌，我不换，他就好像要吃了我一样。有什么了不起，这般霸道。”

“唉……他每次来，都要坐在舞台前的第一桌，若那桌有人了，他不管是花钱还是打架都要抢来那桌，从未失手。其实……其实他非要坐那里，只是因为想要看我们舞集的姑娘们，每次演完，我们都匆匆下台，不然他就要拉我们下来陪他的兄弟们喝酒。你说，我们只是舞娘，又不是——”九泽千花气鼓鼓地道。

“我懂我懂，别激动。那里是云楼，又不是青楼，我看他那天对二姑娘那谄媚的样子，量他也不太过造次。只在你们一直在云楼跳，他也不敢把你们怎么地。”

“唉，我那天还在想呢，为什么他没坐到舞台前那桌了，没想到是你给占去了。哈哈……真是大快人心。诶，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他那人狭隘狠毒，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满城暗寻你们了呢，他一定会找机会报仇的。”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真有些怕怕，早知道收下钱就让给他好了。”我故作胆怯。

九泽千花笑道：“现在后悔也晚了，下次见他早点喊，大侠饶命，才是活命之道。”

“哎呀，讽刺我？我跟你说，别看我现在惹不起他，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对我喊大侠饶命，你信不信？”

“我……不敢不信！”九泽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做作的诚恳。

我们二人聊聊笑笑，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天色渐暗，九泽也必须回城了，否则一个姑娘家，这么美的姑娘家，走夜路也不安全。

哪里像我，山匪都只劫财不劫色。

唉……看着九泽窈窕的背影，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跟九泽千花这样的美人站在一起，其实我很自卑的，长相不如别人、能歌善舞不如别人、那娇俏可人的气质也不如别人……我还能怎么地？没办法在美人的领域跟别人竞争，就只能勤练武功，在女侠的领域杀出重围——我听说顶有名的女侠长得都很一般。

我刚燃起一点希望的小火苗，忽然又想到了飒爽英姿的二姑娘——兜头一盆冷水浇灭了小火苗。

我失落地回到房间，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接连两日，九泽千花都按时来观里教我跳舞。固定观众有小飞和白象，随机观众有黑龙和赤豹，总是在背景里走过来走过去的路人甲乙就是我师父和我爹。在这样的层层围观下，我学习压力非常大。看起来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我做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就这么说吧，我想像中自己做出来应该是九泽千花示范的样子，轻松、优雅、行云流水，但实际上是什么样子？我自己也不知道，只能从小飞和白象的阵阵爆笑中猜测一二。

后来我把所有围观群众都赶走了，果然，听不到爆笑声之后，我感觉自己进步了。但事实证明，这只是我的错觉。

九泽千花让我不要着急，本来舞蹈跟武功一样，都是童子功，我现在筋都没有舒展开，刚开始是比较难一点。她越是这么说，我越是着急，面子上也挂不住。我本来是帮九泽的，怎么搞得好像要拖她们后腿了一样。

不过，这两日我也琢磨出了一点方法。我试着在做那些动作的时候稍稍释放一些内力，当然，是非常非常微弱的，多了我也控制不了。但有了这些内力随运作而行走于经脉，效果就不同了。旋转跳跃十分轻盈，挥一挥衣袖，也能带起数片落叶，抬腿虽然碰不到额头，但气势迫人。九泽千花看了都拍手称赞，说我本来跳的就是男角，气势正好。

而我也体会到师父所说的，学一学很好，强身健体，舒展筋脉。白天练舞，晚上修习纳藏经，两边互为助力，进展神速。我也放下心来，只要掌握到方法，接下来学习一个个动作便也不那难了。

第三天，九泽千花来的时候就背着们行囊，看来她是记得很清楚今天是我们出发去留马州的日子，她从头到尾也没问过我们去做什么，真是非常懂事。我爹头一天就雇好了马和马车，黑龙和赤豹驾车，我爹骑马，小飞、白象、我和九泽坐马车。

迎着初升的朝阳，我们一路向北！

出了安州城，我时不时地撩开车帘看，从田园乡景，到遥望莽苍山，我们行了半日，终于行到巍峨的莽苍山脚下了。我心中感慨万千，上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莽苍山还是和第一神龙去幽叶谷之时呢。

我爹招呼我们下车，说前方就是堑道入口了，有官兵把守核查路人身份。

我们下得车来，果然见莽苍山脚下一处人流聚集，几乎遮住了入口，但见“莽山堑道”四个猩红大家镌刻在入口上方的岩石上。我们随着人流走过去，只见四名官兵把守在拱门入口，那拱门有两人高，且十分宽，目测容得下我们这样的马车两辆并行。堑道内十步一烛，二十步一哨，灯火通明，遥遥望去，如璀璨的银河。

我们的马车接受查检之后，我们便又坐了上去。

“我还以为这就是一个小洞呢，没想到这般大。”我一边撩开车帘，一边探头说道。

我爹行在我旁边，说道：“这条堑道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宽大，也是我们大储国一代代皇帝拓的，太小了怎么容得下帝王车撵。”

“也是。”

“还有，你仔细看这两边墙上有什么？”

我还真没注意，我爹此时一说，我才抬头细看。

“也没什么啊，就是点壁画……”

“鼠目寸光，你往上看！”

我的目光沿着壁画慢慢往上搜寻，突然看见一排排黑色的圆孔，因为处在灯盏背后，而且在穹顶和墙壁的交接处，一下子还真不容易看见。

“哇，什么东西？”我奇道。

我爹还没答，九泽千花忽然笑道：“看来俏妞从未来过这条天下闻名的莽山堑道啊。”

“是啊，我17年来从没出过柳州城，见识短浅，还不都是拜我爹所赐！”我白了我爹一眼，他装做看不见的样子。

九泽道：“那是火器孔，原本是没有的，当今圣上的御前丹师研制出一种可以伤人的火器，圣上就安置在了此处。因为这里分隔我大储南北，北方有咱们的都城，自然是重军把守。南面若是来了敌人，必定要通过这莽山堑道，所以，在此置下火器，以拒外敌。”

“咦，这么说，如果有敌人来，圣上只保北方，我们南方就算了？”

我爹忽然呵斥道：“别乱说话！”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哨兵，立即怂怂地缩头回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