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见她这样,眉毛一挑:“小云姐?”
小云双眼闭了下,待睁开时摇了摇头:“玉儿妹妹,对不起啊。那天突然身子不舒服,没帮你请到雪芝,你不会怪我吧?”
温玉看她这模样,显然是有事,但又不想说,也不好勉强,只得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小云姐,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怪你。既然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小云虽然只病了三天,但人看起来明显瘦了不少。
她本是待嫁之身,只等过完冬月就出嫁。
眼下到出嫁的日子已经不远,她这一病,可吓坏了吴氏和娟子,生怕一不小心,就出什么差错。
娟子作为亲娘,这几天过得提心吊胆,深怕昏睡中的女儿醒不过来。
即便前温玉已经向她保证过,但她始终不是很放心,彻底陪在床边。
好在今日看到人彻底醒来了,精神也好了很多,这才将那颗高悬的心放了下来。
“情丫头,这几天麻烦你了!”
娟子是真的很感谢温玉。
别看他们家在杨家村算得上的富户,但对看病吃药,还是肉痛的慌。
平日里,谁有小病小痛,都是自己咬咬牙,熬过去的。
实在不行了,才会忍痛去请大夫!
杨家村没有大夫,附近的村落也没有,要看个大夫更是个麻烦事。
往日里,运气好时,碰上有大夫到附近村落出诊还好。
若是运气不好,还要亲自去镇上请,或者将病人带到镇上去。
这样来回折腾不说,还要花不少钱。
去镇上请,大夫的出诊费着实不低。
可带着人去镇上看病,这一天也不够来回,少不了在医馆或者客栈里住。这么一来,花得更是多。
所以说啊,他们这里平民百姓哪里看得起病!
好在现在他们村里有了个诗情,这样以后头痛脑热的,也好找人。
自己之前对她的医术还只是半信半疑,毕竟那两次感觉都是那么玄乎。
可这次就不一样了,女儿这突来的急病,在情丫头诊脉后,亲自上山采了草药回来熬制给灌下去的。
现在看到人好了,她的心终于也落了下来。
“婶子客气了,哪里有麻烦一说。既然小云姐已经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她这几日身体还虚着,需要好好休养,那嫁妆就先不要让她绣了。”
诗情说完,就起身朝门外走去。
小云这次的病,让她起了以后得多采些草药放在家里才行的心思。
是人,总有生病的时候。各种小毛病的药,她都得备一些,免得要的时候,又没有。
后头那座大山,因地域环境因素,加上也没什么人走动,山上的药材倒是不少。
等回头她有时间了,开几块田地出来,专门种植各种草药。
娟子看她要走,也不好多做挽留,毕竟她才搬新家,家里的事情也多,因此道:“情丫头,你等婶子一下。”
温玉本来还在想,种植茉莉花,药材和芦荟,需要多少地,那些地又需要多少钱时,就听到娟子这话。
她下意识的停了下来,哪知娟子又匆匆忙忙地从厨房跑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小篮子,上边还盖着一块布。
“婶子,你这是?”
“情丫头,这里是二十个鸡蛋,你且收下。婶子家里人多,加上你小云姐出嫁还得备些东西,手头上有些紧吧,就不给你银子,你也莫要嫌弃。”
诗情看娟子这么一说,始终没伸手接。
在她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哪里好意思要这些。再说,她们两家关系好,又不是陌生人家。
娟子扫了一眼诗情,继续道:“情丫头,这些你得收下,不然以后家里有什么的,婶子可不敢再叫你了。再说,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两日你替小云看病,要是你不收这些,回头别的家……”
娟子点到为止,温玉已然明白。
她这是为自己好,意思她若是不要这些,以后村里人看病,她也都不好收,毕竟总不能厚此薄彼。
要是人人都来,她一律免费,以后她什么都不用做,就一直坐在那看病。
那家里吃什么,喝什么,一切开销用度该怎么办?
温玉之前确实没想到这些,被娟子这么一点,恍然大悟。
她不是圣母,也不是每天闲着没事干,可以专门免费给人看病。
阮老太也许是因为搬了家,远离了颜家,加上又见到了雪芝,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温玉拎着篮子回来之时,刚好看到阮老太坐在院中,眼带慈爱的和正拿着锄头开地的雪芝聊天。
“奶奶,我回来了!”
阮老太一听声音,看向温玉:“云丫头好些了没?”
“已经没什么大碍,在休息两日就好了。”
“你手上拎得什么?”
原本一边开地,一边和阮老太说话的雪芝,在听到温玉的声音后,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温玉拎着的篮子上。
“娟子婶子给的鸡蛋,非得说是诊费,我也拿她没办法!”
阮老太毕竟年岁大了,人情世故懂得多,一听这话就知道何意。
可雪芝却恰恰相反,她觉得姐姐不该要这些东西,这是拿娟子婶子一家当外人了。
她自幼没有娘,又因吴氏一家与颜家关系好,娟子待她更是亲如女儿。因而在她心里,娟子就相当于另一个娘。
眼下诗情这般举动,在她看来,是非常不妥的。
可现在奶奶听了什么也没说,她作为妹妹,且又不是跟她们分在一个家,即便心有不满,也只能憋着,不能说什么。
“芝芝,帮姐姐把鸡蛋拎回厨房,姐姐来开这地,你出来后好好陪奶奶说说话就成。”
温玉看雪芝小胳膊挥着锄头,她心有不忍,总觉得像是在虐待儿童。
“嗯!”
雪芝很少干地里的活,这会儿手也是酸得厉害。听到温玉这话,自然把锄头给她,自己拎着鸡蛋回了厨房。
当她一脚刚踏进厨房之时,身后就传来那道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
“玉儿妹妹!”
温玉才拿着锄头挥了几下,就听到门口传来杨嘉祥的声音。
她停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来人:“嘉祥大哥,有什么事吗?”
阮老太是知道温玉与杨嘉祥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的,眼下看到她那冷淡的态度时,很是诧异了一把。
不过她之前本就不看好这两人,因此现在看到温玉这态度后,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江府来了人了,在我家里!”
江府?
温玉心里一动,难道说东西什么做好了?这么效率?
“奶奶,我出去一趟!”
温玉随手将锄头靠到篱笆上,又快速进厨房洗了把手。
她进厨房的时候,刚好看到雪芝傻愣愣地站在那发呆,便伸手轻轻拍了下:“芝芝,在想什么?”
雪芝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心里很是难过。
她不明白,为什么姐姐都搬到这里了,祥哥哥还要来找姐姐。
难道说,其实他一直喜欢的都是姐姐,而不是自己?
可姐姐除了年纪比自己大点外,到底有哪点比自己好?
温玉看她眼底闪过一抹倔强,眼底泛着泪光,心里很疑惑。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说着,伸手搭上雪芝的脉搏。
雪芝将自己的手用力扯了回来,贝齿紧咬着下唇,鼻尖酸的厉害:“没有!”
温玉看她这模样,加上江府的人又在村长家里等自己,因此也没放在心上:“我现在有事要出去趟,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算了,你今天就在家里住吧,等晚点我回来给你看看!”
她扔下这话,就疾步往门外走去。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雪芝眼眶中的泪水,终于绷不住,顺着脸颊直往下滴。
为什么,为什么她所在乎的,都是围着姐姐转。
她明明与姐姐是亲姐妹,可为什么她始终都是被漠视,被抛弃的那一个?
奶奶,祥哥哥,就连娟子婶子好像对姐姐也比对自己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什么叫算了,你今天住在家里?
她已经被抛弃了,这里根本就不是她的家!
之前姐姐还说得好听,什么这里就是自己的家。
可听听她这语气,那根本就是在施舍。
让她住在这,就是在施舍她,她才不稀罕!
温玉自然不知道雪芝心底所想,而是跟着杨嘉祥往他家而去。
村长家堂屋
上首左侧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出头,身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五官分明,俊美异常的男子。右侧的是一位身着靓蓝色杭绸袍子,头戴碧玉簪,年约十七八,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子。
两人眼眸低垂,动也没动桌上的茶杯一下,好似在思考什么一般。
作为主人的杨天昌坐在下首,他满脸拘谨,时不时的还朝门口望一眼。
此时他坐如针毡,心里更是后悔莫及。
上座那两个气势不凡的人可是县蔚府上的,他怎么不知道诗情那个贱,呸,是诗情那丫头,什么时候认识这样大的人物了?
要是他早就知道那丫头认识县蔚府上的人,打死他,都不会去惹她。
县蔚大人那样不凡的人物,这附近十里八村的村长,哪个不知道?
人家可是京城那大世家出来的!
能攀得上这样的人家,在他的跟前露了脸的,那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要他早知道那丫头认识,他就好好巴结下那丫头。
说不定,那丫头在大人跟前说了好话,等大人回京城后,那县蔚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哎!
就在杨天昌自怨自艾之时,温玉和杨嘉祥一前一后映入他的眼帘。
对了,那丫头不是和自家儿子情投意合吗,那干脆让两人定亲得了。
这么一来,日后儿子也能依靠那丫头的关系,在县蔚大人跟前露了脸,以后的前途,他就不用操心。
是了,就该这样!
温玉和杨嘉祥自然不知道杨天昌心里打得小九九,两人进了厅堂后,杨嘉祥朝上首的两人拱了拱手:“江兄,楚兄!”
温玉看着坐在主位的两人,先是眉头一皱,紧接着又松开。
这要是在她家,她才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那主位必须是她和奶奶坐。
不过眼前这两个,真的是江府派来的?
她怎么看着不太像。
这两人身上的气势,不管是哪哪,她都不觉得像个下人。
特别是那个年纪偏大的那个。
尽管他已经将自己身上的气势收敛了不少,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同。
江鸿轩在温玉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当他看到一个面色蜡黄,瘦弱到看起来只有十一岁样子的小姑娘时,用力地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
他下意识地看向楚玺墨,见他眼底同意闪过一抹诧异之时,这才略微肯定不是自己眼花。
“你们是江府的什么人?”
温玉见两人只是看着自己,并不说话,便率先开口问道。
楚玺墨见眼前的小人儿并不惧怕自己,且很是镇定地询问之时,眼底闪过一抹趣味。
“姑娘觉得我们是什么人?”
刚打算开口自我介绍的江鸿轩,突然听到身侧传来这句话,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楚玺墨好似没听到一般,单手呈八字形支着下巴,眼带一抹刺探地望着眼前的小人儿。
温玉看江鸿轩咳得面色胀红,悠悠然道:“容易被口水呛到的话,就是脾胃有问题。脾虚湿重,得治!”
刚缓过劲来的江鸿轩,猛然听到这话,冷不防再次被呛到。
温玉自然知道他这是何故,但并不说明,只是一本正经道:“你这口水还挺多的,看来睡觉也容易流口水啊。睡觉流口水的话,一般分为三种情况。一,不注意口腔清洁;二,前牙畸形;三,神经调节障碍。依我看,你极有可能属于前者。”
她这话一落,坐在上首的楚玺墨忍不住呵呵笑了出来。
再次止住咳嗽的江鸿轩也不恼怒,而是深呼吸几次后,道:“姑娘能否说说,你说的那前牙畸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