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一听到舅公二字,瞬间就想起颜春燕,当下连那个没见过面的舅公,也一并给厌恶上了。
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想去请!
可现在她和阮老太才刚来这个村,要是连这都不去请的话,只怕会遭人诟病。
想到这,温玉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知道了奶奶!”
一旁的幼花见状,喊了身旁今日帮忙收拾屋子的小媳妇道:“芽儿,现在外头天黑,不好走道,你带诗情过去你阮八爷家。她刚来,对这里还不太熟悉!外头瞧着要下雨,你们早去早回,莫要给耽搁了!”
被称为芽儿的小媳妇,听到幼花的吩咐,应了一声,看向温玉:“颜神医,我陪你一道过去吧!”
温玉纵然心里不痛快,但也没拂了人家的好意,便道:“小嫂子,我只是略懂歧黄之术,当不得神医的称呼。我瞧着小嫂子比我虚长几岁,喊我诗情就好。”
被称为芽儿的小媳妇本来还有些拘谨,猛然听到温玉这话,又见她人看起来很好相处,也就笑着喊了一声:“哎,诗情!”
温玉笑笑:“小嫂子且等等,现在外头黑了,我们打个灯笼过去!”
阮家坑人不多,房子却不少。
因要下雨,天又黑,这要没灯笼的话,她倒是还好,那小嫂子只怕要磕磕绊绊。
等温玉简单的做了个灯笼提上,刚出院门之时,就见小娃不知从哪蹦跶出来。
“主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冷不丁跳出来的一个人,芽儿吓了一跳。很快她就明白了眼前的是何人,原本还觉得与温玉拉近关系的她,瞬间又将人放在高于自己一阶上。
温玉倒是没想到那么多,她对小娃这行为,早已见怪不怪。毕竟楚玺墨身边的人,也是这样经常冷不丁的冒出来的。
此时她透过微弱的烛光,看着小娃鼻尖还有汗意,眨了眨眼,上下将人打量一番,道:“你这是去哪里野了回来?奶奶让我去请舅公他们来家里吃饭!”
小娃听到什么舅公,眼眸一转,瞬间就知道了是谁,当下就想起白日里见到的颜春燕,忙道:“我陪主子你一块去!”
温玉看她一眼,点点头:“去可以,先说好,不要给我惹事!”
白日在杨家村的时候,她就看出来这小丫头的手腕,也知道她是个护犊子的主。
一会儿去阮老八家,她还真有点怕这小丫头一言不合,又要拿人开涮。
刚刚大家都在忙着收拾的时候,她就跑得不见人影,现在才回来,不会是回杨家村做坏事去了吧?
小娃闻言笑眯了眼,主动伸手拉住温玉的手挽着:“主子,人家怎么可能会惹事呢。明明人家什么都没做,就一直陪着主子而已。”
面对她那带着娃娃音的撒娇,温玉下意识的点了下她的额尖:“撒娇没用,要跟着一起去,就好好走路!”
小娃嘟着小嘴,依旧没有放开温玉的手,只是不语。
从温玉现在的住处,到阮老八家并不远,三人走了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小娃放开温玉的手,上前敲门:“有人在家没,开门!”
屋内正在收拾东西的阮春燕听到小娃的声音,下意识的面色发白,双手直抖。
一旁的阮风没看到她的反应,只是听到门外有动静就朝厨房的方向喊了声:“香杏去开下门!”
厨房内正在帮姐姐香桃做晚饭的香杏听到这话,嘟喃一句:“谁啊?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还来跑来敲门?不会是知道我们打算吃顿好的,所以才故意选在饭点来吧?”
旁边的香桃闻言,推了推她:“好了,去看看是谁。”
香杏不情不愿的出了厨房,站在那等了会儿,当听到拍门声再次响起,这才前去开门。
大门一开,她见门口的芽儿和两个她不是认识的人,嘴角扯开一抹牵强的笑意:“是芽儿嫂子啊,不知道这么晚了,来我家有什么事?”
温玉开她门只打开一条缝,整个人堵在那,露出一颗小脑袋,皮笑肉不笑地在样子,心下开始对这个“表妹”不喜。
芽儿闻言,伸手指了指温玉:“我是陪颜神医来的!”
香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颜神医到底是何人,就着微弱的烛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温玉后,只是觉得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便道:“你来我家,有什么事?”
“我来请你们去家里吃饭的,不知道舅公和舅舅还有姑姑在不在?”
香杏听到这话,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你就是温玉啊?”
温玉看她说完这话,就走了出来,扯着自己的衣服,嘴里嚷嚷道:“诗情表姐,你这是去哪里发了大财了?瞧瞧,这身上的一身衣裳卖了,估计够我们一家两三个月的嚼用了。”
温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告诉自己要冷静之时,又见她伸手朝自己的发髻而去:“诗情表姐,你这银簪我好喜欢,给我吧!”
小娃见状眉心一皱,伸手用力的拍开香杏的小手:“好好说话,在动手动脚,我给你剁了!”
房间内的颜春燕听到小娃的声音刚落,紧接而来的是香杏凄厉的大哭声,便再也顾不得内心的恐惧,忙拉着阮风走了出来。
“我说温玉,你如今倒是好本事了。这才刚来阮家坑,就带人打上门来了啊?”
站在门口的芽儿见这情况,傻眼了。
在她看来这事与温玉没关系,而小娃打人也是那香杏没礼貌在先,怨不得人。
人家只是好好来请人吃饭,你不让进,认不出人就算了。等知道人后,伸手就要拿走人家头上唯一的一根银簪,这任谁都会生气的吧。
银簪等于银子,等于不少钱。谁的钱也不是白捡的,一句话都不说,直接要了,你当你是谁啊,脸得多大,敢这样明抢?
温玉和芽儿还没说话,倒是小娃又跳出来对着香杏厉声喝道:“还哭,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拔了?”
香杏只觉得手背火辣辣的,听到小娃的声音,顿时就止了声音,眼带恐惧的望着她,不敢说一句话。
阮老八此时听到动静,手拿旱烟杆,也走了出来。
颜春燕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劈头盖脸地对温玉怒骂道:“好你个温玉,在杨家村的时候,欺负人还欺负不够,现在又跑到这里来。你到底什么意思,有没有把我这个姑姑和你舅公放在眼里?你表妹比你年幼,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去打她?”
阮老八看着微弱烛光下温玉,转头训斥了颜春燕一声:“有什么话进去说,连家门都不让人进,挤在这里,像什么话?”
他这话说完,却没有叫温玉进屋,转而双手背在后面,朝厅堂走去。
若是可以,温玉真的不想叫这一家人去她家吃饭。
可到底眼前的老头儿是阮老太的哥哥,她还是要顾及一些。
颜春燕看公爹走了,扯了扯阮风的衣袖,也进了厅堂。
温玉却是没有进去的意思,就站在门口大声道:“舅公,我就不进去了。我家刚搬来,奶奶做了晚饭,叫你们一起过去热闹热闹!”
刚到厅堂里的阮老八正往烟斗里塞烟叶,闻言手顿了顿,这才转过身来。
颜春燕见状,冷哼一声,看向阮老八:“爹,都这么晚了,你还瞎折腾跑来跑去做什么,咱家厨房里已经在做饭了,又不是没有。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天黑了才来叫人,早干嘛去了?平日这个时候,我们家也都是吃了饭的,若真有心,过来时,应该带块肉才是,而不是在这边说有的没的虚话,还打人!”
温玉闻言,伸手拉住要跳脚的小娃,闭眸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想骂人的冲动道:“舅公,奶奶还在家等着!”
阮老太搬到这里来,势必是要和她哥哥打好关系的,再说在这之前,这兄妹俩本来关系就不错,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过来。
若是阮老八不去的话,只怕老太太会失落,这不是她愿意见到的。
“去,我们都过去!”
温玉还要说什么,就听阮老八下了令,决定带一家都过去。
颜春燕闻言,朝身边的阮风怒瞪一眼,示意他帮忙说话。
阮风是个老实惧内的男人,平日都听媳妇的,见自家媳妇愤愤不平,虽然有些不解这是为何,但还是道:“爹,你看着天都这么黑了,外头好像还要下雨,这一去不知道几时回来,到时候天黑下大雨路又不好走,不然,还是不去了吧?”
抽抽噎噎中的香杏偷偷地瞪了小娃一眼,用力地踩着脚步进了厨房。
香桃看妹妹红着眼进来,也没说什么,将手中的铲子交给她后,这才转身朝厅堂而去。
“那是你娘!你娘来这居住,叫你过去吃饭,怎么,还委屈你了?”
香桃进厅堂时刚好听到她爷爷这话,便也开口道:“娘,你就和爷爷还有爹一块过去吧。今天外婆和表姐一起过来,按理来说本来该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过去帮衬的。现在不仅没帮到不说,表姐还过来叫人了,咱们家要是再不去,就显得不像样。娘,你想想,若是将来我嫁人了,你搬来我村里住,你喊我,我还像你这般,你心里如何做想?”
温玉听到这话,倒是对香桃另眼相看。
香桃看温玉望向自己,便对她微微一笑:“表姐,我娘和香杏是个糊涂的,有对不住的地方,你也不要见怪。”
温玉不知道香桃具体是什么性子,不过就她从出来到现在说的做的,都让人感到很是舒服。闻言,她便道:“表妹说笑了,我刚刚想事走神了,姑姑说什么,我没听到。”
香桃看着温玉笑眯眯的,走到她身边,轻声道:“诗情姐,你要还有事就先去忙,我一会儿让我爹娘和爷爷一定过去。”
她知道今天爹娘和爷爷去不去他们家,这事很重要。不仅代表着自家的一种态度,也意味着两家往后的往来亲远关系。
别看血缘关系这么亲近,可人家搬家你不帮忙,搬好家,做好饭请你,你不去,这就意味着两家要断绝往来。
温玉点点头,这才又拉了臭着一张脸的小娃,对阮老八道:“舅公,我家现在就住原先那个叫阮宁的家,我还要去请表叔,就不与你一道了。”
等说完这话,她与芽儿一起出了阮老八的宅子,这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这乱七八糟的人情关系什么的,真特么讨厌。
颜家的一个个,咋就那么讨厌。不对,刚才那个表妹看起来似乎是个拎得清的,人看起来挺不错的,就不知道是善于伪装还是本性如此。
温玉这一走,阮老八看了眼颜春燕和阮风,直接发话道:“带上蓑衣和斗笠,一起过去!”
颜春燕还想说什么,香桃就道:“娘,你要想日后我像你对外婆这样的对待你,你就只管使性子不去。”
颜春燕在生香桃之前有过一个儿子,不过刚生出来没两个月就夭折了,伤心难过了许久。等到香桃出生,许是基于对第一个孩子的愧疚,便对香桃格外的宠溺。
打小香桃性子就霸道,后来也不知是不是被阮老太带过一段时间的因故,整个人变得极为有主意,向来说一不二。
眼下她这话一说,颜春燕纵使心有不满,也得乖乖地拿了蓑衣和斗笠,跟在公爹和男人身后朝温玉暂住的新家而去。
香杏看爹娘都走了,家里就剩下自己和姐姐,便嘟着小嘴道:“姐姐,刚才诗情表姐身边的人还打我呢!”
香桃日夜与自己的妹妹相处,又岂能不知道她的性子?
见她还委屈上时,伸手抓过她的双手,待看到通红的那只手背时,使劲的揉搓,同时也道:“你也不小了,长长心眼吧。诗情表姐如今外人是怎么传的,你又不是不懂。咱娘那样的性子,爹什么都听她的,咱又没弟弟,以后就算嫁人也没人给咱撑腰,倒不如先瞧瞧。若是她当真是个有本事的,交好了,日后与我们也没什么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