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沈明卿在沐云斋陪祖母用过早膳后便套了车赶去弼草堂。辰时去,酉时归,日日如此。
昨夜这里又下了一场小雨,天比前几日暖了些,青石板路上隐约冒出三两点嫩绿。沈明卿撩开车帘,氤氲着新雨清香的和风扫过面颊,清清凉凉的。
车外站着一个头戴长帷帽的姑娘,身着一袭缃色的罗衫,青丝半舞,身姿飘然。
“你找我?”明卿问
“是。”那姑娘垂头回答,声音温软,似水如歌。
她慢慢摘下头上的帷帽,双手局促的握在一起。
眼前人肤若凝玉,目似流萤,唇若桃花,眉如远山,似颦似蹙。
“你是谢绮?”沈明卿问
“沈小娘子说笑了,如今哪里还有什么谢绮,有的只是教坊里的歌舞伎舒云罢了。”那姑娘低头答道
“那我便唤你舒云。”明卿说:“你找我何事?”
“我,”舒云有些犹疑:“我有些话想和沈小娘子说,却不知沈小娘子何时方便?”
“你上车吧,有什么话便在车上说。”明卿道
“谢沈小娘子。”舒云道
荷儿将舒云扶上马车后便令车夫继续驾车。
路上有些颠簸,马车很小,勉强挤了她们两个人。
车内静静的,舒云垂着头,墨色青丝随意的散落在肩头,她似乎还在酝酿,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我也算是旧相识,你想说什么说便是了。”明卿见她有些拘束便安慰道
舒云默然抬头,眼眸流转,轻启红唇:“纪小郎君装病那件事是我不好,连累小娘子了。”
“无妨。”明卿道
“如今江宁府内皆道纪家小郎君不日便要迎娶沈家小娘子了。”舒云轻轻说道
“我知道。”沈明卿回答
徐大娘子的打算明卿也多少料到一些,假意亲近,让明卿骑虎难下不得不答应这门亲事。
“你可会嫁他?”舒云问
“那你可想我嫁给纪渊泽?”明卿反问
“自然是想的。我知你是个性情纯良的人,纪小郎君若能得你为妻,日后必能事事顺遂。”舒云直言道
“那你呢,你不想同他在一处?”明卿问
“我一个官妓,即便是从了良藉也高攀不得纪小郎君。”舒云道
“若非你家中生了变故,你想比不会瞧得上纪家吧!此刻你纵然出身不好,但凭你的相貌才学只怕也瞧不上纪渊泽那种腹内没有半点文墨的纨绔子弟吧!”沈明卿道
“纪小郎君的确不曾在诗书上用心。但他却不惜一掷千金将我从风月场中救出来,这份恩德我必永生铭记。”舒云道
“恩德?”明卿笑道
“是,我真心盼着你能嫁给他。”舒云轻轻地说:“他本不该为我做任何事,他本该娶一个你这样的名门贵女。”
“所以你此来便是求我嫁给他?”明卿问
“是。”舒云道
“是徐大娘子让你来的?”明卿不悦的问
“她的确要我来求你,但我私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舒云道
“我是断不会嫁给纪渊泽那样的人。况且不求上进的是他自己,若他自己不想浪子回头,只怕没人能帮的了他。”明卿冷冷道
“是舒云强求了,告辞。”舒云道
马车在弼草堂门前停下,舒云起身准备下去。
“对了听闻通判大人着人打了你,你的伤如何了?”明卿问
“不过是挨了几板子,算不得什么。”舒云道
明卿点点头道:“相识一场,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便可来此处找我,我会尽力相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