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马路，向机关大院门口走去。

他说的没错。他认识的人很多，回到林家小院时，他起码跟十个人打了招呼，有老有少。

开门进到院子里，保姆芳姨迎上来，开心地说：“小川你们回来了。放完东西去洗手吃饭，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芳姨来他们家十多年了，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

进到客厅里，只有梅丽华一个人在客厅。成明慧见了她，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妈”。梅丽华热情地迎上来：“你们可终于有空回来了。”

林益川问：“我爸呢？”

梅丽华指指楼梯：“在楼上书房里看文件。你上去跟他打个招呼吧。”

“好！”

林益川上楼去，成明慧就有些不自在了。她干巴巴地笑：“我买了一束花，您看放哪里好些？”

梅丽华的笑容淡去些，吩咐她：“先放这个茶几上吧。一会儿叫芳姨找个花瓶来。”

成明慧不敢跟她单独呆在一起，转身往外面走：“我现在去找芳姨吧。”

她第一次随林益川回家来见他父母的时候，直觉就感应到未来婆婆并不喜欢她。是啊，就这家庭条件放着，成明慧也不会同意自己的孩子找这样儿的。好在她当久了高官太太，自己又是个大学老师，素养高才没有为难她。

她十分溺爱儿子，纵使对她再不满意，只要儿子要娶，她也免为其难地接受了。成明慧结婚之后虽说跟她不太亲近，倒也安安分分。反正不住一起，大家能保持基本的体面。

芳姨给她找了个青花瓷样式的窄口瓶，她将花束解开，将花枝一朵一朵放进去。弄好了端正屋里，林益川跟他父亲一起下楼来。

她又乖乖地叫了一声“爸。”

林涛点头：“把花瓶子放下就吃饭吧。”

林涛倒不像梅丽华那样对这个儿媳妇有什么成见。林益川娶什么样出身的媳妇，只要不是太离谱，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这个孩子家庭条件是差了些，为人处事谨小慎微，可比大院里那些门当户对的省心。

他认为林益川一直过得太顺了，玩心重，没什么责任心。结婚了有就会有自己的担当。

孟瑶突然结婚，对他是不小的打击。所以当他把成明慧带回家说要结婚，林氏夫妇没有说太多，就让他自己拿主意。

林益川提前说要回来吃饭，芳姨准备了一桌子的菜。成明慧上到桌前，看到那些菜，眼睛都发亮了，不由地感叹道：“今天的菜也太好吃了吧！”

芳姨笑：“都是你们喜欢吃的，一会儿多吃点。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

成明慧调皮地说：“我就留着肚子回来吃您做的饭。我爱吃。”

芳姨被她这话逗得笑弯了眼角。梅丽华斜眼看她一眼，芳姨不惧她，反而还说：“我知道她是你儿媳妇，但着实是个乖巧的孩子，怪不得益川喜欢，我也喜欢得很。”

林涛问：“小慧准备毕业了吗？”

“是的爸爸。”成明慧放下筷子，规规矩矩坐好回答：“我一边实习，一边在准备毕业论文。”

“毕业有什么打算？”这是梅丽华问。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在现在实习的公司一直干。”

林涛和梅丽华同时抬头朝她看去。林涛问：“你不打算考公务员或者继续读书吗？”

“也不去益川的公司帮忙？”

成明慧向林益川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林益川气定神闲的吃完一块鸭肉，这才说：“公司现在是股份制，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公司规定管理层家属不能在同个公司上班，我是老板得带好头。”

林涛又问她：“你现在实习的公司怎么样？”

“还行，比较有挑战性。”

“哦？”林涛来了兴趣：“是难度很大吗？”

林益川“扑哧”一声笑了：“难度还不是一般地大，就一个濒临破产的小公司，老板还什么都不懂。他们主要任务是把公司搞死！”

成明慧恼：“你别瞧不起人。”

“我当然看好你，一定有能力把公司搞破产的。”林益川又加了一句。

林涛问：“你在哪个公司上班？”

“锦华医药。”

“哦！老板是叫丁思敏吗？”

林益川又“哈哈”大笑：“那是盛天医药，目前在同行业内排名第一。就像一头大象，随时要把锦华那只小蚂蚁踩死。”

林益川这刻薄话让梅丽华都看不下去，她制止道：“小川，不要这样打击一个人的志气。”

“行，我好好吃饭，不打击她了。”说完仍旧是笑得肩膀都抖起来。

饭桌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五个人不再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林涛想起了一件事，问成明慧：“小慧，你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冷不丁地有人问起，她只觉得心酸。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林益川也放下筷子。她红着眼睛，过一会儿才回答林涛：“还是那个样子。医生说这个病要慢慢地恢复，不能着急。”

林涛问儿子：“你有没有去看过你岳母？”

林益川打哈哈：“最近一直忙，还没有空去。”

林涛摇摇头，失望地说：“你太不像话了。”

梅丽华出来打圆场：“忙过这阵子就陪小慧去看看她。”

林益川不耐烦地说：“好了，知道了。”

这顿饭吃到最后，不欢而散。成明慧谁都惹不起，只好跟着芳姨收拾餐桌。芳姨让她跟林益川到外面散步消食。她看端坐在客厅阴着脸的某人，心想才不要去撞枪口。

芳姨替他解释：“其实小川脾气也不总是这样差，小时候还多乖巧温顺的。跟孟瑶在一起读书玩耍，怎么捉弄他，他都不生气，我还以为他俩会结婚呢。”

芳姨说完，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继而又找补：“唉，这只是大人的想法。现在他们各自结婚了，没什么的了。”

成明慧摊手：“就算他们有什么，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林益川冷着脸走过来，十分不友善地说：“吃饱了还不走？要在这过夜？”

芳姨拿纸巾擦手：“这就走了？”

他没有回应，只点点头。芳姨赶紧走到灶台上拿出一个大袋子：“想你们整天忙也没时间做饭，今天做了好多菜，特意给你们打包带走。”

林益川接过袋子，迈开大步就往外走。成明慧急忙跟芳姨道别，小跑跟上。她才不要在这里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