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慧一晚上都没睡好。闹钟醒后，她爬起来，看一眼镜子之中的自己，一脸的憔悴与疲惫。

昨晚上睡觉前，林益川特意打来电话，问她买了什么礼物。出于自卑，她没有说。然后听到他在电话里嗤笑，笑声很轻，被她捕捉到了。她知道他是在嘲笑他。再后来林益川问第二天早上要不要他来接，她拒绝了。

她一晚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想着梅丽华收到她的礼物会有什么反应，会有哪些人来，会用什么眼光看她。直到半夜眼皮撑不住，才浅浅地睡去。

一早上闹钟还没响，她就醒了。

她不敢再耽搁，起床洗漱，脸色实在难看，她便随意地扑些腮红，这样看上去精神些。林益川说要回去帮忙，特意属咐她早点过去。

早饭也没有胃口吃。她拎着昨天买好的两袋东西，踏上去婆婆住处的公交车。

现在六月底，凤朝已经进入夏季，公交车开启了制冷模式。成明慧空着肚子坐在密闭的空调车里，那股独有的空气清新剂与冷气混在一起的味道，让人闻起来有窒息的感觉。

成明慧抓紧椅背，那股难受的感觉如海浪，一阵一阵地从胃里涌出来。她闭上眼睛，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生生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忍下来。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车子终于到站了。她拿起东西，逃也似地下车。

呼吸到新鲜空气，总算是舒服了些。

她站在路边缓缓难受的身体，好一会儿，才走进小区里。

林益川已经到了，一家三口坐在客厅上看什么册子。芳姨端着水果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了她，热情地喊：“小慧到了呀？快进来吧。”

成明慧走到屋里，朝林夫妻打个招呼：“爸，妈，我回来了。”

林涛先问她：“吃过早饭了吗？”

成明慧撒个谎：“我在路上吃过了。”

林益川看一眼她手里拎着的袋子，面无表情地说：“过来坐吧。”

她依言，坐到她身边。

倒是梅丽华皱皱眉头：“怎的脸色这么难看？”

成明慧抚脸，轻声说：“最近工作忙，没休息好。”

梅丽华没再说，低下头继续去看手里的册子。原来是某个家居中心的产品册，上次就听她说想换沙发。

踟蹰一会儿，成明慧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叫一声：“妈。”

梅丽华抬起头来，她提着心看她的神情说：“我给您买了几个瓷盘子。”

然后献宝一般地拿出来。林益川看到她期艾的眼神，不忍心地说：“嗯，这几个盘子看着挺不错的。”

“是呢，我一眼看到就喜欢了。我想妈也会喜欢的。”说完，又偷看了一眼婆婆。

梅丽华放下手中的册子，两手端起桌上的盘子，看一看，点头道：“有心了。”

成明慧两只手绞在一起，局促地说：“您喜欢就好。”

说完这句话，喉咙里又涌上一股恶心的味道。这下她忍不住了，大步冲向卫生间。把梅丽华和芳姨都惊住了。

梅丽华责备儿子：“小川，你怎么都不多注意自己的妻子呢？”

芳姨则跑到卫生间去看成明慧。

林益川一头雾水：“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怀孕了。我说她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益川嘴巴微张，仿佛看到了自己头顶绿油油地一片大草原：“怀孕？”

林涛不满他这反应：“你要是不想那么早要孩子，就该做好措施。”

林益川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他连忙起身说：“我带她到楼上休息。”

成明慧早上没吃东西，这儿胃里空空的，只吐了一口黄胆水。她掬起一捧水漱口，芳姨帮她轻拍后背，关切地问：“吐完了吗？有没有舒服些？”

她刚想回答，又一阵恶心涌上来。芳姨有些心疼她，再抽手去给她拍背，林益川挤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芳姨您出去吧，我来照顾她。”

芳姨点头走出去。林益川把自己的手掌覆上成明慧的后背，轻轻抚摸。成明慧身子一僵，抬起装满泪水的双眸。

他柔声说：“一会儿我带你上楼休息。”眼里却是冷死人的寒光。

成明慧终于能站直了身体。林益川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楼上卧室。房门一关，将成明慧推倒在床上：“不简单嘛，敢给我戴绿帽子！！”

成明慧不懈，无辜地问：“什么绿帽子？”她的眼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楚楚可怜。

“装傻吗？”林益川大喊起来：“都怀孕了还跟我装不知道？”

“怀……孕？”成明慧花了好大一会儿才消化完这两个词：“谁跟你说我怀孕了？”

他逼近她：“难道不是吗？”

联系到几分钟之前自己的那个举动，成明慧长舒一口气，瘫倒在床上，没有感情地说：“我早上没吃早饭，坐空调车来的，车里的味道太难闻，所以很难受。”

“是吗？”他将信将疑。

成明慧被他这个态度激怒了，从床上蹦起来，气极败坏地说：“不信现在马上去医院化验！”

“去就去！”林益川毫不客气。

成明慧冷笑：“今天你妈生日，你不嫌晦气就去。”

“闭嘴！”林益川满脸怒气：“这种时候还管晦气不晦气，难道我的尊严不是更重要？”

成明慧不再说话，直接打开房门，向楼下走去。到了楼下，看见三位长辈，她勉强笑一下。林益川跟在后面说：“我们去一趟医院。”

梅丽华视线从二人身上扫过，没发表意见。芳姨笑嘻嘻地说：“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林益川开车载她去附近的一所公立综合医院。从上车之后，成明慧就冷着脸，一句话不跟他说。到了医院，自己跑去挂号交费。

在妇科诊室，医生问成明慧有什么问题，她气呼呼地答：“做早孕检测。”

医生抬眼看站在门口的林益川，不说什么，叹一口气就开了化验单，让她去验血。待他们走出门口，医生嘟囔：“不想要就做措施呀。”

林益川回头，像个凶神恶煞似的看着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