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桐看见成明慧回来了，未等她坐稳，便迎上去焦虑地问：“怎么样？有没有谈妥？”

成明慧看他那因着失眠而没有光泽的脸，心中默叹：原来他是个可以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呀，现在都被现实逼到这种份上。她只摇摇头，不说话。

邱桐手扶着隔断板，长叹一口气，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他反而安定下来。脸带愧色地对成明慧说：“对不起，我太着急了，让你去找林益川，确实为难你了。”

成明慧看着他不说话。邱桐摸摸脑袋：“算了吧，既然都是差不多的，那就让别家公司做吧，花钱就干脆让自己花得舒心。”

她这才幽幽地开口：“他只说晚上想回家吃饭。”

邱桐挥挥手：“算了，你也别委屈自己去巴结他了。让他哪儿凉快呆哪儿去吧。”

“这会儿你倒是骨头硬了。”成明慧揶揄他。

“你这不是放屁！我现在又不求他了，还得上赶子拿热脸贴冷屁股？我要当甲方，让别人拿热脸来贴我！”

成明慧不想打破他这种自我陶醉的美梦，只有气无力地说：“今天我想早点下班。”

“你要回去给他做饭？”

她点头。

邱桐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不发烧啊！就算发烧也能把脑子里的水烧开来，莫非你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成明慧拿开他的手：“滚一边儿去，还不是想给你省点钱。”

她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去菜市买菜。回到家里，未做休息便钻进厨房。灶台一如之前那样干净整洁，她快有两个月没回这里，厨房的使用率接近零。

她买了牛肉和土豆，想做一个咖喱牛肉焖土豆。将菜拿出来，她又临时改主意，改做一个青椒炒牛肉，土豆刨丝捏干水份煎焙。牛肉切片放调料腌好，接着将土豆刨丝。刨到一半的时候，她电话响了，是康复医院打来的。

她接起来，只听对方讲了两句话，扔下土豆便背上包急忙奔出去。

成文娟在康复医院摔了一跤，造成左手骨折，需要动手术。

林益川今天原计划按时下班的，但临时有一个客户来访，两人聊了接近一个小时。饶是如此，他心情依旧不错。

他满怀期待地打开屋门，屋里没有他想象的饭香，甚至连一点灯光都没有。他不禁嘲讽自己，那女人什么样他又不是不懂，没点好处她会乖乖听话？

他打开灯，换上拖鞋烦躁地走到客厅里，眼角瞥向厨房，灶台上摆有盘子。他走进去看，是腌了没煮的牛肉，以及还没完全刨成丝的土豆。

林益川皱起眉头：她回来过了？菜做到一半又跑出去？

他拿出手机来拨她的号码，一接通便不耐烦地问：“菜没做好你跑哪里去？想饿死我？”

成明慧没有往日那股力气，呆呆地说：“我在医院。”

林益川便没了脾气，轻声问她：“在哪个医院？”

他去到康复医院的手术室，成明慧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走廊里灯光惨白，照得她特别地孤独。

走到她的面前，他唤她的名字：“成明慧。”

她抬起头来，脸上哭过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退。这是她第几次哭了？记忆里似乎每次见到她，不是生气就是哭。

他半蹲下来，用大拇指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再把她轻轻拥入怀中，安抚她道：“不会有事的，我跟你一起扛。”

成明慧从来没对林益川有过任何指望，然而此时他来到她的身边，将她拥入怀里时，一直悬着的那颗心，很自然地就落了地，并有一种安全而又踏实的感觉。

从他们决定结婚的时候开始，她深知自己是孤身面对一切困难，她得打起十万分精神，因此她的心是硬的。只有这样，才能抵挡得一切洪水猛兽。

心放下来的那一刻，她觉得好累，好累。

尤其是他讲的那一句话，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开始流，蹭得他肩膀的衣服都湿了。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不一会儿，医生先走出来，林益川替成明慧问：“医生，手术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回答他：“病人摔得不重，手术进行顺利。好好照顾让她恢复就行。”

“她原来不是没有自主能力了吗？怎么还会摔倒呢？”林益川问，他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根据她的康复师描述，病人是坐在轮椅上突然摔倒的。我们估计是她有了些知觉，心情激动想尝试起身导致的。”医生说。

林益川点头：“谢谢您，医生。”

手术室的门再度打开，护士将成文娟推出来。林益川赶紧别过脸，成文娟虽然是瘫了不能说话了，但人还是有意识的，把他认出来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成明慧跟上轮床，走两步又回过来，对他说：“你先等我一下。”

她陪成文娟去到病房，原先请的护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交待了护工一些注意事项，就下来找林益川。

“走吧。”她对他说。

“去哪儿？”林益川问。

“回家去，给你做饭吃。”她说。

林益川长叹一口气，将她脸上凌乱的头发挽到耳后：“还做什么饭？”牵起她的手，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取车，载至陶乐居，点上一大堆食物。以为她没胃口，还好声好气地哄她：“你只管吃饱养足精神，其他的事情一概别操心。”

成明慧点头。两人吃罢晚饭回家去，她惦记着厨房那些处理一半的食材，想去收拾。林益川制止了：“你先去洗澡吧，这些东西我来收拾。”

她没有反对，到楼上去洗澡。

林益川收拾完厨房，又烧好水泡了茶，成明慧衣着整齐地下楼来。林益川诧异：“你要去医院守夜？”

“嗯。只有护工在我不放心。”成明慧说。

林益川抄起车钥匙：“我送你过去吧。”

夜晚车子比白天少了很多，从家里到康复医院，只需要二十分钟。林益川将车子停在康复医院门口，拉住准备要下车的成明慧，向她解释：“我还不能让你妈见到我，以免刺激到她。”

成明慧点头：“我知道了。”

“累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回去。”他说这话，语气里带着忧心。

她又点点头。

林益川看着她走进门诊大楼才驱车离开。回到家里，刚才他和成明慧走之前没有关灯，看着屋子里那暖色的灯光，站在玄关呆呆地想，不知道她今天晚上在医院睡不睡得着。

俩人的关系好像缓和了一些。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