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慧在锦华食堂吃饭的时候,梅丽华打电话给她:“小慧,你叫人送来的鸭子?”
“对的。”她停下咀嚼动作,对婆婆说:“那是乐兴镇养的,现在膘肥肉美,值得品尝。”
“你这孩子!”梅丽华怒嗔:“家里就我们三个老家伙,牙口不好,买这么多哪吃得完?你跟益川明天必须回来吃饭。”
“明天不行了。我明天要出差,吃不完可以让芳姨带回家去。”
梅丽华在这边皱眉:“怎么三天两头地要出差?”
成明慧解释:“有一个新店预备过两天开业,得去盯着。”
“那你中元节必须要回来吃饭,路远回不来就让益川派车去接。”梅丽华说。她虽心底是看不上成明慧,但人家送了礼来,面上的功夫她还是要做。她才不想落下一个势利刻薄的名声。
挂掉电话,成明慧吃完饭,要到康复医院去看母亲。
成文娟手上还打着石膏,最近她意志消沉,只要工作不忙,成明慧都要去康复医院看她,鼓励她。
临走前,成明慧对母亲说:“我在努力工作,你要努力,快快好起来。等你手好了,你不想住医院,我接你出院去住。”
她问过成文娟的主管医生,医生说只要她情况稳定,接回家找护工照顾也是可以的。
惠兰药店是锦华在下面县城的第一家药店,事关公司的形象以及后续发展问题,马虎不得。开业在即,成明慧和邱桐不放心,要下来察看把观。
董文昌出去散了一个月的心,逐渐走出丧妻之痛,找到成明慧说想在惠兰药店工作。成明慧求之不得,欣然同意了。
药品陈摆,打价格贴标签,系统录入,这些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开店海报是在凤朝印制的,来助兴的锣鼓队是董文昌在本地找的。开业头一晚,成明慧在药店里仔细将一应事务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这才放心地离开。
第二天,惠兰药店门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强大的开业促销使得顾客络绎不绝。成明慧抬头看门头上的招牌,这个药店从开始到现在,都倾注了她很多的心血。这下终于开花,她特别地有成就感。
益川科技做出来的客户终端销售软件已经上线测试,这次出差除了惠兰药店开张,还要向终端药店推广这款软件。
一路跑下来,又去了一个星期。临回凤朝前一天,天气突然大变,风一刮气温骤降,还下起大雨来。成明慧只穿了单薄的夏装,在雨里跑一天,很不幸地着凉了。
待回到凤朝,已是重感冒,弄得舌头都失了味觉。梅丽华隔两天要来个电话关心她的归程,心里有些许不情愿,但饭还是得回去吃。而且,她还吩咐了她的儿子过来接人。
林益川没有来,来接她的是杜时伟。
一上车,杜时伟跟她打完招呼便解释道:“林总要陪一个客户,让我过来先把你接回家。”
“嗯。那走吧。”她语气里带有浓浓的鼻音。
中元节在凤朝还算是一个稍微隆重的节目,传统便是在今天吃鸭子。她走之前让人送来的鸭子还剩两只,芳姨拿一只来做啤酒鸭,另一只炖汤。
菜全端上桌,林益川才回到。他一身西装,一进门便脱下外,卷起袖子。芳姨迎上去:“小川回来了?快洗手吃饭了。”
“好。”他朝卫生间走去,在客厅里寻得成明慧的身影。上次他们不欢而散又有半个多月没见面了,今天大热的天,她穿着一件薄风衣,鼻尖通红,像耍把戏的小丑一般。
他在心底轻哼一声。
洗完手,顾自走到成明慧身边的椅子坐下。
成明慧抬眼看他,周身的气温似乎升高了两度,她额头微微渗出一层薄汗。林益川也看她,见她脸色不自然地白,便假惺惺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怎么外套了?病了吗?”
林涛不满意:“小慧病没病,你不知道啊?”
“我这一整天都忙,她也没说。”林益川替自己开脱。
成明慧轻轻推开他的手,说:“只是有点感冒而已,一会儿吃完饭吃药就好了。”
“那就快吃饭,多补充些能量才好得快。”梅丽华说。成明慧觉得林益川大部分基因是遗传了他妈,尤其擅长做表面功夫。
啤酒鸭做得入味,但成明慧仍旧觉得嘴巴里淡淡的。由于胃口不好,她只吃了小半碗饭便不吃了。今天过节,林益川是要陪父母喝点酒的。
她离开餐桌,去沙发上独自休息。鼻子不通气,大概是缺氧,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看着电视勉强撑过半个小时,她打开背包取出从公司带来的感冒药,吃了两片下去。
药品含有扑尔敏,吃下去鼻子很快通气,而整个人则会觉得更加地困。林益川在餐桌那里看她哈欠连连,便走过来问她:“很困?”
成明慧点头,又打了个哈欠才说:“刚才吃了感冒药下去,打瞌睡。”
林益川牵起她的手:“我带你到楼上房间去休息。”
楼上的房间是林益川以前住的,有芳姨在,每个星期打扫一次。自他们结婚以来,还没有在家里住过。成明慧顺着他手力站起来,向饭桌上的三位长辈打招呼:“爸,妈,芳姨,我先上去休息了。”
三个颔首催促:“去吧,不舒服就多休息。”
林益川的房间还保持着以前的样子,简洁单调,铺着凉席,一床天蓝色的空调被,枕套是铅灰色的。林益川先摸了席子,然后问她:“会不会凉?要不要给你铺张垫子?”
成明慧恨不得马上躺下,有气无力地说:“不用了。盖张被子就成。”
林益川见她不耐烦,摊开被子,在她躺下之后,帮她盖上,掩上门出去。
成明慧睡得迷迷糊糊,外头似乎下雨了,哗啦啦地响。她不知道是病情加重了,还是做了噩梦,只觉得身子似乎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缠着,像似要溺水,又像是坠入深渊。
她苦苦挣扎了许久,才得解脱。只是一睁开眼,便对上林益川那张脸,两只眼睛似黑矅石般。
她被吓清醒了,这才明白刚才为何觉得身子沉重无力难以动弹。
她整个人被林益川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