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把手机放在台面上，调出成明慧的号码，说：“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铃声响了一会儿，成明慧才接：“顾大哥，找我有事吗？”

“我联系不到益川，他跟你在一起吗？”顾问说。

“没有，我在公司加班。”

“加班？他公司今天又出事了，你没……”顾问与林益川相视一眼。

“他能处理好的，处理不好还有个孟瑶会安慰他。没我什么事。”一提到孟瑶这个名字，成明慧心就结成一坨冰。

林益川的脸色暗下来。顾问想笑又不敢笑，只好转移话题：“这么晚了怎么还要加班？”

“公司明天要去参加一个招标项目，我做最后的检查工作。顾大哥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先挂了吧。”成明慧说。

成问说：“好。不打扰你，也别一心工作，身体要紧。”

挂完电话，顾问朝林益川挑眉：“你现在可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我跟孟瑶什么情份呢？我们打小是一起长大的……”林益川替自己辩解，不料顾问打断他：“你结婚了。而且是自愿的。”

他无话可接，只把杯子里的冷茶一口饮尽。汉服姑娘一曲奏毕，朝顾问点头，躬身退出去。然后两个大男人相看无语，枯座半个小时，便各自回家。

阳光医药招标会现场，参与今年招标的各医药公司都派了代表出席。盛天丁思敏亲自来，锦华医药是邱桐和成明慧。

其他公司派来的代表，脸色轻松，虽然跟丁思敏有商业竞争，不过这会儿却是一派友好和平的气氛。他们本就没有竞标的打算，只是需要做个样子。连竞标的保证金都是盛天帮忙垫付。

唯有邱桐和成明慧把这招标当成事，期望值非常高。

经过一系列繁琐虚伪的流程，标底最终揭开，毫无意外，还是盛天中得。成明慧眼神暗淡，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期内。而坐她身边的邱桐，自揭标后便没再说过一句话。

其他人向丁思敏祝贺，随后离场。丁思敏以一副胜利者的姿势向锦华二人走来，倨傲地说：“我就说了，跟蔡主任吃饭不见得能赢得了我。我盛天的价格，比你锦华还略高。”

邱桐顶着一张死鱼脸，不回嘴。成明慧恐场面过于难堪，便假惺惺地说：“恭喜丁总，盛天又中标。”

丁思敏看她一眼，还是那种倨傲的口气说：“看不出来，你比你老板识趣。看在你识趣的份上，”她低下头，两眼放出轻浮的光芒，嘴唇要贴着邱桐的耳根说：“蔡主任来找我，说老邱总请吃饭，问我去还是不去。”

邱桐侧过头，嘴巴微微张，惊得说不出话来。成明慧也没想到，同是呆着看她。

丁思敏看这二人的反应，很是满意，从裤兜里掏同一样东西，在邱桐面前晃了晃。邱桐嗷叫一声，就要去抢，丁思敏赶紧收起来。

邱桐面如死灰，成明慧骇然，冷汗顺着面颊滑下来。他们是有多信任蔡主任，现在就有多慌乱。

丁思敏手里拿的，是邱桐交给蔡主任的U盘，里面装着锦华医药参与招标的资料。

“呵！你们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丁思敏拍拍邱桐的肩膀：“年轻人，加把劲啊，若是把那副能说会道的天赋放在做生意上，那这会儿我可是你的手下败将了。”

“卑鄙！无耻！”邱桐憋了半天，只吐出这两个词。

丁思敏大笑：“小邱，五十步笑一百步呐，当初你找蔡主任吃饭安的什么心？你当我不知道？罢了，不打击你。好好地，老老实实地做我不要的市场，还能有一口汤喝。”

她转身要走，突然又回头来说：“江湖险恶，小邱总，若没那个天分，及早上岸才是。”

成明慧不知道为何，竟然觉着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些许真心。

这段时间她在锦华，是亲身经历，想要做成一件事情，多么不容易。丁思敏虽然继承盛天医药，但在那个位置之上，要保持盛天如日中天，也要付出很多的心血。

邱桐花了二十分钟，才从落标这件事里缓和过来。他木木地走出会场，成明慧跟在他身后，不晓得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他。他们沿着马路走了许久，在一处僻静的小公园，邱桐蹲下来，双手捂住眼睛，问她：“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语气哽咽。

成明慧也难过，她在这件事情上投入的心血不亚于他。可她不是老板，无法与他感同身受。她叹一口气：“不是的。生意场上，失败也是常事。”

“败得太窝囊。丁思敏够阴损！”邱桐依旧捂着眼睛，他不想让成明慧看到他的眼泪，可是泪水太多，从指缝中渗出，落到地面上。

成胆慧抬头看树上的叶子，现在已过了立秋，树叶泛黄，有萧瑟之意。她说：“对手太强大了。”

“我要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邱桐痛苦地问。

这一次投标结束之后，盛天肯定要发起针对锦华的营销攻势，新仇旧恨一起算。他们在下面县份的市场刚刚打开，还不能做到收支平衡；市区终端连锁苟延残喘，盛天只要稍稍捏把劲，就能把他掐死。

怎么办？成明慧也不知道。她去扶邱桐：“你起来，我们回去，好好地合计一下。总不会就这样倒下。”

两人回到公司，其他同事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失败了。没有人敢说话，整个下午，锦华的气氛安静而压抑。

晚上，成明慧憋不住，给李晓倩打电话说了蔡主任的事。她经过一整天的调整，现在可以风轻云淡地描述，李晓倩没经历过，激动地说：“天！这蔡主任这么没有操守？这两头通吃，算是双面商业间谍了吗？”

成明慧一想起那天晚上在农庄吃饭，蔡主任那副嘴脸，一阵恶心：“明面儿上装得那么正，我们当成以为他能照顾我们晚辈一二。原来我们不过是他手里的串珠，想怎么盘就怎么盘。”

李晓倩心有戚戚：“生意上啊表理不一的人太多，为着利益吃相难看。我还是乖乖在工厂里画图挣点生活费就行。”

“是，你是安逸了，不用看这些人丑陋的嘴脸。”成明慧酸酸地说。

“不对啊？”李晓倩突转话题：“你为什么不用林益川的资源？”

成明慧被噎住，好一会儿才讪讪地说：“他不让用。”

“笨！你怎么那么听话？他说不让用就不用？你不会先斩后奏？事儿办成了，他能杀了你不成？”李晓倩又一阵激动，一连串抛出几个问题。

“倒不至于会杀人！”成明慧焉焉地说：“他那个人，只要停了我妈的医药费，我就没辙，这比杀了我管用。”

“唉！真想敲开你的脑袋！嫁个那么好的男人一点好处都不会捞。”李晓倩伸出食指，恨不得在她脑袋上戳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