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传单发到下午三点，成明慧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关星一家三口不知道走了没有，或许走了，怕尴尬，不敢从这边出来。

她哂笑，身正不怕影子斜。

北门外有卖吃的摊贩，胡乱吃了些东西，便召集几个同事集合，她开着车子，去往东门和西门接人。

园博园远离市区，又只有她一人有交通工具，私家车便充公用。也亏得只有五个人，不然便坐不下了。

五人站了大半，这会儿都困乏，在车上寥寥数语几句，便靠着椅子歇了。成明慧也困，还得开车，只好强打着精神，关注路面情况。

离城越近，车子越多，成明慧绷紧了精神。饶是如此，还是出了岔子，在一处路口遇着红灯，将刹车误踩成油门，追尾前面一辆保时捷。

车子一震，将车上所有人都弄清醒了。成明慧咽咽口水，前面那车子那么贵，补一道漆，怕都得搭上一辆科鲁泽。她害怕地抖起来，可是做了错事，跑是没有用的。她定定神，推开车门下去。

保时捷的司机也下来查看。是个瘦高个的年轻人，生得两道好看的眉毛，染着灰白的头，像韩国那些年轻的明星。他本是不耐烦的，看在后车是个年轻的女司机，脾气收了收。

成明慧认错态度极好，上来先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上了大半的班，这会儿有点困，不心把刹车踩成油门了。真的很抱歉，报保险或者是私了，我都听你的。”

保时捷车主名叫罗奕华，富二代出身，年纪跟成明慧相当。斜眼看她，眉目清秀，衣着普通，年纪不大，撑死了就一个白领，补道漆连她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看在她态度好的份上，也不想与她计较了。

他一挥手：“算了，事一桩。”

成明慧却不想占别饶便宜，她向前跨两步：“我的错我承认的。我先拍个照，你修好车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

她急急从包里掏出名片来，塞到罗奕华手里。不等他再什么，她往后退，找个角度把两辆车追一起的图片拍下来。

罗奕华觉着眼前的这姑娘挺有趣，他不是没被追过尾，人家一看他的车子，有多远就躲多远，她还非得要负责。他起了玩心，就想看看她拿什么来负责。

当下他也拍两张图，尔后对成明慧：“行，修好车我给你打电话。”尔后去往车头，打开车门钻进去。

出了这么一出插曲，成明慧不敢再困了。待她上了车，重新启动车子，车内同事忧心地：“前面那车这么贵，是要赔多少钱呢？”

“多少都得赔，谁叫我全责呢。”成明慧认命地。

将车子开到公司将同事们放下，成明慧觉得困极了，李晓倩约她晚上逛街。因为工作忙，因为住得远，她已经连推了几次，这次本还想再推掉，李晓倩在电话那端凶狠地：“你再拒绝我逛街的邀约，以后我们就不再是同学！”

时间尚早，她便先上办公室去睡一会儿，不然没有精力应付晚上逛街。

她的办公室只有桌子和椅子，没有供人休息的沙发。今周六，办公大楼里除了需要人值班的特殊岗位，再没多余的人。

她二话没，径自趴在桌子上睡起来。

张海宁是到公司取东西的，林益川带杜时伟飞国外，总部琐事的事情交给他暂时代理。他有林益川办公室的钥匙，路过成明慧这儿，看见门开着缝，以为是她粗心忘了关。正待他要关上门，听到里头有轻鼾声。

他眉头微皱，轻推门往里走，便见一人伏在办公桌上，只见那一颗扎着丸子头的脑袋。不由得失笑。

这是有多累呢，趴在办公桌上睡着打鼾。

他取出手机来，调到静音，偷拍两张图，给某人发过去。

此时国外是早上六点，林益川被信息提示音吵醒了。打开微信，张海宁发来两张图片，点开大图，是成明慧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的样子。

林益川看着图片笑了好一阵子，才起身回复张海宁：“今不是周六么？她怎么在公司睡着了？”

半个时以后，张海宁回他：“今去园博园发传单，累坏了。”

林益川洗漱好，看完信息，将手机收到上衣口袋里。照着镜子，他看见自己满脸都是止不住的笑。那个人，真是让人觉得又可爱又心疼。在国外事情都谈完了，下午飞回去。又是一个多星期不见，怪想她的。

杜时伟看见老板气色不错，以为是因为事情谈得很顺利。拍着马屁：“林总，心情不错呢。”

“下午就回去了，你不开心？”林益川反问他。

回去是开不完的会，忙不完的工作，有什么开心？在这里，可以坐在酒店大飘窗上，慢慢品咖啡，他真不想回去。

杜时伟口是心非地：“想，当然想，我吃汉堡都吃腻了。”

成明慧没精打采地跟在李晓倩身后，还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引得她不满：“你昨晚偷人去了么？逛个街也没精神？”

她苦着脸：“我今去园博园发了大半的传单啊，你在家里吃饱睡足，我俩能比吗？”

李晓倩劝她：“工作嘛，尽力就好了，这么拼干什么？难不成你真的觉得益川集团以后会是你的？”

“我得为自己打算啊？我最近在考虑买房子了，只要把房子卖完，我手里就有钱，可以买郊区的户型。”成明慧恹恹地。

李晓倩沉默，成明慧的情况她太清楚了。当下心软，搂着她的肩膀：“你陪我逛逛，我前个星期帮人家画了一张图，昨把报酬打给我了。一会儿请你吃大餐。”

成明慧眼前一亮：“当真？”她今都没好好吃上饭。

李晓倩拍拍胸脯：“当然是真的！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来了精神，连连点头：“好好好！定要找个高档的餐厅，吃得你荷包空空追悔莫及！”

李晓倩买了衣服和鞋子，成明慧在她的耸恿下也买了两双鞋子。两人手上拎着几个袋子，李晓倩意犹未尽。

成明慧劝她：“姐姐，留着银子傍身不好吗？赶紧吃饭，我饿死了。”

李晓倩出门做过攻略，知道附近有一家格调高雅的私房菜馆，掐着她的胳膊：“这就带你去吃饭，饿死鬼投胎呢。”

私家菜馆有一个旧式的门楼，屋檐下挂着大红灯笼，两扇深色古朴大门上挂有门环。成明慧取笑李晓倩：“想不到你平日大大咧咧地，吃饭倒还会选这么清雅的地方。品味提高了。”

李晓倩轻拍她的后背：“你一个下堂妇来取笑我？”

成明慧丝毫不在意她这样，又用力地掐着她，两人嘻闹着走进门去。才进去，迎面走来一个人，吓得成明慧立刻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