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久了还不上来?”
太后话音一落,就见青司已经带着季云黛在水中站稳了脚跟。
季云黛捧着肚子一面轻声啜泣,一面在其他宫女的搀扶下爬了上来。
宫女们拿来斗篷刚把季云黛包裹上,就见大片大片的血水,混着湖水从斗篷底下蜿蜒而出。
“啊!”
不少贵女惊吓的捂住了脸颊,匆匆将头转向一边。
孝贤太后一看不好,连忙看向身后的芳若。
“太医哪,怎么还没过来?”
“应该就快到了,奴婢先让人将琴三夫人带到旁边的殿里去。”
宫人领命过来搀扶,那一边的季云黛,却是挥手赶开了过来的宫人,只跪在孝贤太后面前连连哀泣。
“太皇太后,琴家三夫人恳请太皇太后为奴婢做主!”
孝贤太后听得目光一沉,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隐情?
可是即使是天大的隐情,又哪里有自己的孩子来的重要。
“此间的事稍后再说,你怀有身孕,还是先让太医前去诊脉来的要紧。”
“不!”
季云黛脸上痛苦难当,她腹中缀痛剧烈,猩红的血迹沾湿了身上披着的斗篷。
既然她的孩子注定保不住,那她还不如拉上让她最厌恶的人,给她的孩子陪葬!
“季云黛言拙,先前惹怒了百里青司,她恼怒之下将我生生推入水中。”
季云黛说着,额心触地,对着孝贤太后磕了一记响头。
“还请太皇太后将此等心思歹毒险恶之人,依法处置!”
青司还未从湖水里爬上来,就听到季云黛先来了一记恶人先告状。
她以为经过先前之事,对方能够醒悟,没想到,执迷不悟的是她罢了。
“你说是你族姐百里郡主将你推入水中的?”
孝贤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季云黛。
“你可知,先前救你的可是她。”
“她那不是救我。”
季云黛面上哀戚更重。
“她将我的头颅按在湖水里,勒命妾身三缄其口,只对外说出是妾身意外落水。”
“妾身本想看在百里青司与我乃是同族的份上,将这事按下,可是我若是不将这事公之于众,怎对的起我尚未出生的胎儿。”
“太皇太后,还请您与皇上与我做主啊。”
“百里丫头,你这族妹说你将她推下水去,不知你可有话说。”
百里青司从水中缓缓站起,接过一旁宫人递上的斗篷。
一见青司上来,容皇后就紧张的跑了过去。
“乐欢,你有没有事……乐欢?”
青司安抚的拍了拍容皇后的脊背。
“我无事,只是身上有些湿了,你离得远些,免得沾湿了衣裳。”
“臣女不知琴三夫人为何说这样的话,大约是在水中受到惊扰,一时神志不清。”
青司说着行了一礼。
“还请太后圣上,先让太医为琴三夫人诊脉,毕竟还是要以琴三夫人身体为重。”
“不!”
眼见青司就要将这事掀过,季云黛更是急躁。
“妾身……妾身有证人!”季云黛看着蒋碧微道。
“当初百里郡主推我落水之际,蒋家小姐就在一旁看着的。”
见季云黛说出自己的名字,蒋碧微镇定自若的从一旁走出。
季云黛跪着的地方,不是血就是水,蒋碧微嫌弃的跪到了另一处。
“碧微见过太皇太后。”
“原来是你。”显然孝贤太后还记得那个为她说书的蒋碧微。
“琴三夫人说你当时看见了推她下水之人,哀家问你,你当初可是看清楚了?”
蒋碧微一听就知道孝贤太后有心将此事掀过。
但是她苦心推动眼前这一切,为的不就是让这西周第一美人担上一个谋害族妹之名!
“回太皇太后的话,当时我与琴三夫人本来想去碧水湖边放灯,正巧看见百里郡主在此,因着她们乃是同族,所以琴三夫人特意过来问安。”
“当时碧微离得有些远,并没有听见她们争论的什么,等到碧微想要过来劝和时,就见百里郡主将身怀六甲的琴三夫人给推入了湖中。”
蒋碧微说着再次行了一礼。
“碧微句句属实,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如今罪状有了,证人有了,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将百里青司推向罪魁祸首之位。
蒋碧微垂头一笑,这下即使不判你死罪,也要让你百里青司声名扫地!
“百里青司,你可还有话可说。”
她还有何话能说,罪证人证俱在,这两人搭上一条无辜的孩童性命,却只为将自己拉下马。
这其中心肠不可谓不歹毒。
青司双膝跪于地下。
“臣女从不会去伤害任何一个无辜性命,今日青司无法开解这桩诬陷冤案,但是……”
“青司无罪!”
孝贤太后见此,心中更是叹息一声。
这根本就不是谁有罪无罪的事情,即使百里青司真的是清白的,但是在这京中所有夫人小姐面前,她……只能遵循规矩办事。
孝贤太后看向一旁站着的燕王,她希望对方能想出个办法,将这位“救命恩人”拉出这场是非。
但高渐离只是垂头站在那里,一双黝黑的鹰眸,静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百里青司。
“即是如此,来人啊,暂时剥夺百里青司郡主之位,将其押入典狱司。”
孝贤太后看向百里青司。
“你可有异议?”
“我有。”
一旁的宫人正想出手将青司押下,就见一旁的燕王淡淡出声。
见燕王站出来,孝贤太后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清清嗓子,这才看向自己的儿子。
“不知燕王可有异议?”
高渐离没有说话,反倒推了身旁随着的佴俢一把,佴俢不察之下,一连向后踉跄退了几步。
止住身形的佴俢觉得自己脑袋里一片茫然,燕王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不仅是佴俢,就连孝贤太后都觉得有些懵,他这儿子吃错药了?
只高祖帝看出了高渐离的用意,他轻笑两声,暗等接下来的发展。
高渐离对着孝贤太后行了一礼。
“儿臣无意间推了佴俢一把,还请太后赐罪。”
孝贤太后先是一愣,紧接着才明白高渐离的意思。
虽然季云黛落水,还因此失了孩子,可是这说到底只是无意而为,不说湖水不深,对方更没有性命之忧。
这事往大了说是谋害族妹,可是往轻了说,不过就是推了一把而已。
“这有什么好赐罪的,不过就是推了对方一把而已。”
虽然太皇太后这话是对着高渐离说的,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说的是百里青司。
孝贤太后说着抬手打了一个哈欠。
“你们也都别跪着了,赶紧该看太医的去看太医,该回去换衣裳的换衣裳,哀家年纪大了,就先回去歇着了。”
一听孝贤太后困了,不论真假,众人俱是躬身相送。
“恭送太皇太后……”
皇后被宫人哄着带走,其余贵女夫人更是识相。
“母亲我们快去放河灯吧。”
“今夜的月色可真好。”
“快看,我的河灯都飘到湖心了哪……”
见着原先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全都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离开。
季云黛气的银牙暗咬,她这一怒更是使得身下胎血直流。
“太医,太……”
她这话还没有说出口,青司已经狠狠一掌打在她的脸上。
季云黛的脑袋被扇的偏向一边,半边脸颊迅速浮肿。
青司却是没停,换了一只手,再次打向她的另一边脸颊。
青司这次是怒急,她那拉惯弓弦的手指,更是将季云黛扇的匍匐在地。
一旁的猫儿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脸颊,百里姐姐好凶残。
“百里青司!你个疯子!”
回过神来的季云黛,捂着脸颊恶毒的看着百里青司。
“这两下是我为那个可怜的孩子还你的。”
青司捏着季云黛浮肿的脸颊,迫使她看向地上淌着的血水。
“季云黛,你好好看看,杀了你孩子的人就在你身边,而你却为了让我一时落脸,与害她性命之人联手。”
“季云黛,今日是孟昙节,相信我,他那怕是化作冤魂,都不会放过你这个母亲的!”
青司眼底闪过嘲讽。
“不,你不配被成为母亲,你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