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阁
傅沅亦无法安眠,只因她的阿兄,归家后,携着一身霜寒就迫不及待地进了苏蛮的屋子。傅沅立在窗口,迎风而站,寒风像刀子一般锋利,刀刀割人心扉,伤人肺腑。
“嘭!”
一声巨响,敞开的窗户倏地合拢,傅沅眸间闪过一丝茫然,直到自己落入一个盈满紫玉兰花香的怀抱,才明了。
他来了,他可真会选时候,永远是自己最狼狈不堪的样子。有时,傅沅都在想,他是不是认真挑选过的,专程来笑话自己。
“阿沅,我想你了。”
夜倌将头埋在傅沅的肩胛处,微凉的脸颊小心翼翼地蹭着她雪白纤细的脖颈,像极了一只讨欢的猫儿。
傅沅漠然地感受着他带给自己的一切,没有反抗,亦没有回应。冰凉的泪水静默地顺着脸颊流淌,落在夜倌的鼻尖,夜倌身子一僵。
寂静,如死一般的空寂,在二人周围蔓延开来。
夜倌猛得扳过傅沅的身子,强迫着她与自己对视,可一触到她那双寒凉如孤寂星子般的眼瞳,千般责万般恨都化作一句卑微到尘埃里的低语。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一抹笑容从傅沅的脸上漫开来,绚烂如花,明媚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或许,这就是夜倌一直放不下她的原因,眼前这个姑娘,美得耀眼,美得让人恨不得把世间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来。
......
冬去春来又尽年,风花雪月谈笑间。
燕州城,一年之中,就数今日最是热闹。家家都是关门闭户的,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到街道上热热闹闹地过新年。
尤其是到了晚上,这街道四处张灯结彩,明亮的恍如白日,却又不失了夜间的该有的迷魅。
小孩儿们跟着父母,走过一个个小吃摊位,烧得滚烫的热油,油果酥饼一下去,炸的金黄酥脆,咬上一口,唇齿夹香。
而恋人们则手上提着奇形怪状的花灯,漫无目的的闲逛,不在意沿途的风景是什么,只是因为有了对方的陪伴,一切都成了风景。
苏蛮因为顾笙的爽约,嘴巴翘得几乎能挂一个花灯了。难为自己,今日悉心打扮,一袭新作的白底金边桃花纹的长裙,俏皮中又不失女儿家的柔美。
傅沅见她一直郁郁寡欢,一把拉住苏蛮的手,偏过头冲她莞尔一笑,
“带你去见今日的重头,尺素鸳盟。”
傅沅爱笑,只是都是清清浅浅的,总让人觉得没有进骨子,浮于表面。
如今这一笑,灯火之下,夺目绚烂。苏蛮一时竟有些无措,任由傅沅带着,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处更热闹的地方。
“好!”
“跳的好!!”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傅沅和苏蛮,费力扒拉开人群,挤到了最前头,苏蛮差点被五颜六色的灯火晃花了眼。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圆台,边缘处铺了一圈还带着雪粒的梅花,枝丫交错,迎风而绽。
圆台上头还有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踮脚跳舞,裙摆随着曼妙的舞姿扬起好看的弧度,轻盈地划过红艳艳的梅瓣,梅花随着灯火的光芒微微晃动,影影绰绰,恍若仙境。
“真好看,阿沅,这是在做什么啊?”
“这是燕州城一年一次最为盛大的活动,叫尺素鸳盟。尺素寓意传情,传情之后,许下三生鸳盟,白头偕老。它的目的就是选出燕州城最美的舞娘,有好多闺阁小姐勤修舞技,就是为了今日这圆台一舞,名动燕州。到那时,上门提亲的世家哥儿怕是连门槛都要踩破的。”
苏蛮见傅沅兴致勃勃,眉眼里的神采都快溢出来了,心思了然,忍不住打趣道,
“莫非妹妹也想被世家哥儿踏破门槛?”
傅沅脸色一红,凑在苏蛮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苏蛮杏眸倏地睁大,眼珠轱辘一转,往左边看去。
果然看到一个青绿色衣衫的男子,五官斯文秀气,一双含情的桃花眸极为出挑,眼波流转,仿若能勾人魂儿。
此刻,他正兴致缺缺地四处张望,似乎还有要离开的意思。
傅沅红着脸,一脸祈盼的望着苏蛮,苏蛮被她水润润的双眸,弄得心头一软,咬牙应了下来。傅沅见她答允,立刻眉开眼笑,提着裙摆便上了台。
傅沅的姿容绝世,一登场,便立刻引得一众儿郎的欢呼,周安言自然也将目光投向了圆台上的傅沅,唇边含笑,很是温柔。
苏蛮心下欢喜,或许妹妹真能心想事成,这周安言看妹妹的眼神,像极了笙笙看自己时的模样。
傅沅亦是舞技精湛,又加上貌美动人,圆台之下观众们的欢呼声就没有停过。只是,苏蛮却没有心思欣赏,只因,她的眼睛直直地落在周安言的身上,收不回来,生怕看丢了他,耽搁了阿沅的大事儿。
‘嫂嫂,一会儿我去跳舞,好让他注意到我,然后我再趁机表露心意。嫂嫂,你可得替我看住他了,别让他走了,不然,一切就白忙活了。’
苏蛮一直记着傅沅的话,就在舞跳到尾声的时候,原本看的好好的周安言,竟突然转身走了。苏蛮心下一惊,也顾不上那么多,提着裙摆就向他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在人群里穿梭,苏蛮好几次踩着裙子差点摔地上,不过,今夜运气不错,不仅没摔,在前头都是黑压压的人头状况下,她竟然没有跟丢。
一直跟着他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巷,穿过小巷,一座外观华贵异常,仿佛是用金子砌出来的酒楼——花廊,出现在眼前,名字还挺好听。
正想跟上去瞧瞧,突然,颈间一痛,苏蛮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