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旻到绛雪轩时,殿里灯都灭了,巡夜的宫人也不在,谢珩的寝殿里还有一点点微弱的光芒,看起来只点了一盏蜡烛。他心突然狠狠地绞痛,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疾步向谢珩的寝殿走去,门没有栓,只虚掩着。他一推便开了,他清楚的看到屏风后的身影微微一抖。
齐旻环顾了周围,屏风的位置有些倾斜,地上散落着衣服上的璎珞珠子,还有一摊血迹。椅子也东倒西歪的。他皱了皱眉,往里走去。
触目看见谢珩端坐在地毯上,她裹着厚的狐裘披风,头发有些凌乱,身上和手上都有血迹。,嘴巴比平时红肿一些,狐裘披风里的对襟短袄可以看出已经扯坏了。齐旻一看就明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谢珩看见是他,只是定定的看着,也不出声。
齐旻只觉得怒火攻心,顿时觉得萧璟就是活该,明明知道当年尉迟勇的事情谢珩心里一直有阴影,还霸王硬上弓,他一直以为萧璟自制力极好,他会慢慢俘获谢珩的心,他是很看好萧璟的,没想到他居然作出这样的事。
齐旻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轻柔的抚着她的头发,“没事了,你放心,我不会放过萧璟那个混蛋。”他声音温和,有些咬牙切齿和愧疚。
谢珩危险的时候,他永远不在她身边,当年兵变是,现在也是,当年因为尉迟勇的事情,她差点被欺负,又目睹萧璟的金羽箭贯穿尉迟勇的身体,被萧璟救出来后一直没有说过话,休养了三天才缓过来。她小时候在宫里,后来又留在了燕京,他们兄妹一直在错过,他答应过母亲,一辈子照顾好妹妹,他却没有做到。
“他只是错认了我。”谢珩小声呢喃。
齐旻心里疑惑却没有多问只是一直安抚着她。
他亲自端了热水,用手帕一点点擦干她手上的血迹。扶着她去休息,看她一点点入眠,他才离开,在门口就遇见了阿盏。
“世子爷。”阿盏很少见到齐旻,还保持着以前在秦宫时的称呼。
“你平时不在阿珩身边吗。”他皱着眉诘问。
阿盏明显感觉到他的不悦,紧张的看向谢珩的寝殿,“公主出什么事了吗。”
她一直在照顾阿秾休息,阿秾一直吵着要见大哥哥,阿盏哪里能同意萧璟与谢秾再见面,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阿秾精神很好,闹到大半夜才睡着。
“阿珩已经安置了,你明日再来,就像平时一样照顾就好了,今日的事不要再在她面前提起。”他无意与她多说,他还着急着要找萧璟算账呢。
阿盏不知所以然的看着齐旻风风火火的离开,又看了看公主的寝殿,想了会,还是回去了。只是心里一直不安定,总觉得出了什么事。
齐旻不顾元月的极力阻拦气冲冲地冲进长信殿时,萧璟还没有睡,他穿着寝衣,坐在案桌前,看着那支白玉簪,楞楞的发呆,他看起来伤已经处理好了,只是面上少了血色,看他这副样子,齐旻只觉得刚刚升腾起的怒气被生生地压下,不知道怎么发泄。
萧璟看着齐旻,哪怕他不发一语齐旻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已经入睡了。你干脆笨死算了,到底会不会追女孩。”齐旻有些烦躁,他着实十分郁闷。毫不留情的批评萧璟。
“你这么会追,也不见得你有个世子夫人。”萧璟的脸很阴沉。
“那是宇文云初这个泼妇,掐死了我的桃花。”齐旻咬牙切齿。走过去大大方方坐在白玉阶上,丝毫没有平日里一本正经的齐相国的模样。
“我原本便觉得你与阿珩不合适,若非这些年你执念于此,我是一万个反对你俩的事,当年她倾心宇文岚,若不是阿珩介怀他太子身份,或许她俩早在一起了,你如今可不是什么东宫太子,你如今是九五之尊,后宫佳丽三千人。她绝对不会愿意靠近你的。”齐旻的神色很正经。
萧璟不答,他清楚的知道齐旻口中所说的问题。
“今日的事,是最后一次,我不希望还有第二次,当年我觉得大秦将倾,晋王府大势所趋,义无反顾选择了你,如今我不希望再伤害阿珩,此此她回金陵,不管目的为何,我一定会护她周全。”齐旻说。
大秦皇室待齐家不薄,待他们兄妹更是情深义重,当年他未及弱冠就封了世子,别人说丹书铁券的国公府考什么功名,靠着世袭荫庇也可谋个好出处,当时的他正值少年,热血轻狂,父亲待他也不亲近,他更喜欢齐嫣姐弟,巴不得将这世子之位给了齐煜。好男儿齐家治国,他急着证明自己。于是他选择了萧璟。
事实证明他对了,他成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相国大人,四国历史上最年轻的相国,少年意气,别人再见他不在叫齐世子,而是齐相国。
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可他很愧对秦帝,很愧对谢珩。他将这些年所有的亏欠都补在谢珩身上,见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
“若不是知道你这些年的情意,进门的时候我就把你阉了。”齐旻正经不过一分钟就雷人地说。
萧璟站起来,盯着他,脸色铁青,齐旻若无其事站起来,离他远一些,右手握拳放在手边虚咳了两声。“今日有些晚了,我就在你偏殿歇下了。”说完加快步伐往外走,仿佛身后又洪水猛兽等着他。
他边回头边往外走,和端着汤药进来的元月撞了个满怀。
“相国大人。”元月端着药摇摇晃晃。
齐旻扶着他的身子。“没事没事,你继续。”
说完边离开,自己朝偏殿走去。
元月进去后,把汤药放下就按照惯例离开了,没有多言语,他从小跟着萧璟,他的习惯,他一清二楚。
翌日,谢珩很难得的睡起了懒觉,阿盏也没有阻止,她意识到公主有些不对劲,她像齐旻交代的那样什么没有问,像平时那样备好了洗漱和一些清粥。想着等公主起来了就可以喝上。
期间长信殿来了旨意,又是元月公公亲自来颁旨,只是明确说了不用打扰公主。就是吩咐阿盏陛下预备着回金陵,着她准备准备。
阿盏原本是知道的,公主与她提过,她知道陛下要提前回宫,公主预备和大部队一起。
送走元月,阿盏刚进殿就发现谢珩已经洗漱完穿戴整齐跪坐在软垫上煮茶。
阿盏连忙把粥端进来。粥里放了些许鸡丝,味道很鲜美,谢珩很难得的喝完了一碗,阿盏看她好胃口,心里也高兴起来。
“方才元月公公来过了?”谢珩问。
“嗯,陛下打算回宫,让我们准备准备。”
谢珩看谢秾不在院子里,问“阿秾呢。”
“昨夜闹得晚,如今还没起身呢。”阿盏答道。
谢珩脸上微微一白,没有再出声。
阿盏明显感觉气氛微妙,她替谢珩斟了盏茶,“今日皇后娘娘派人来送了拜贴,请公主去芝兰苑一叙。”
这位皇后娘娘行事严谨,礼节也一个不落。
“说了什么事情吗。”
“娘娘说,得了几坛好酒,她不能喝,叫公主前去品鉴。”
阿盏说完,她沉默一会点点头,抿了口茶水,说“替我梳妆吧。”
她自从病了以后,便没了少年时的口腹之欲,多少珍馐美食放在她面前也没有什么食欲。唯独对酒,还有些执念。总想着品尝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