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修行至天亮。
苏清简单收拾过,直接穿过炼丹室的大洞进了秦封的洞府,似乎忘记了昨日的窘迫。
帘幕一扬,进了秦封的洞府正室,秦封正在石台上打坐,苏清干脆立在他身前。
静站片刻,秦封慢腾腾地睁开眼,才展展衣摆起身问道,“怎得如此急迫?”
“解不了惑,心不静,难安修行。”苏清思索了一番才回道。
“你还是在怀疑宗主?”秦封一句说中核心。
苏清才果断地点点头,“修魔人闯入宗门,宗主不细究;沈津鹤出事,宗主又是不闻不问;再到我们前些日子黄元秘境中所遭遇,知晓我们去采清净莲的只有区区几人。”
“你,我,沈天星,再加上沈天星上报时告知了宗主。”苏清一一数过,“只有四人知道,唯有宗主是与此无关之人。”
秦封拘了一掌泉水洗过脸,说道,“沈天星不像我们这般少与人外人接触,任何看似隐秘的调查其实都逃不过有心之人。”
秦封走到她身边,“作一种假设。”
“若是宗主当真勾结了修魔人,我们依旧丝毫撼动不了宗主,只会搭上自己。”秦封微曲身子,同坐在石台上苏清平视,“没有实力,明哲保身,唯有冷眼旁观、抽身而出。”
这种对实力的无能为力,让苏清第一次感受到自身的弱小和修真界的强者为尊。
“我知你讨厌这些纷扰和尔虞我诈。”秦封扶过她的发顶,“待你筑基,我们离开宗门,云游大陆。”
“好。”微叹一口气后,无力地回应。
“走罢。去落岩峰。听听落岩真人怎么说。”
……
这一路走得异常安静,路上少有弟子走过,都在洞府养伤。
直到落岩峰,二人没说一句话,灼热的火山下也没温暖苏清心底的寒意。
苏清跟在秦封后,被落岩峰的弟子带到了落岩大殿。
落岩真人正坐在高台的圈椅上闭目沉思,见到二人来,不曾惊讶。
“吾知你二人今日会来,昨日之事却已超出吾之所料。”
“不知这事如何牵扯到育仙堂教习真人?”秦封拱手询问。
“高曾远并非广源培养出的长老。他是被前任宗主所救,才入的广源任供奉长老之值。”落岩真人叹息,眼神越过二人飘向许久以前,缓缓地说道。
“前任宗主甚是厌恶宗门中的势力相争。不喜看到宗门后起之才被这些势力干扰拉拢,所以设立了育仙堂,又让高曾远这个外来人去教习。高曾远和前任宗主是生死之交,自是信任,然而宗门其他长老却依旧质疑,毕竟这些孩童日后都会是宗门的核心。前任宗主无奈,就让高曾远立下向天道立下血誓,甘愿入育仙堂培育孩童,不插手宗门之事,亦不可危害天骄。”
“如此高真人理应是个良善之人呐?”苏清甚是不解。
落岩真人又是叹息,“矛盾发生在前任宗主仙逝之时,宗主在外遭遇魔门偷袭身亡,当时只有饶宗主和高曾远在场。二人归宗后,饶宗主继任宗主之位,而高曾远便再也没有出过育仙堂了。当是时,前任宗主半步元婴,年岁不过五百,同境界中几乎无一敌手。前任宗主死得蹊跷,又传闻是高曾远勾结魔门所致。但是天道誓言无人敢质疑,饶宗主一力压下众声,才维持住宗内场面。”
“你二人前日所说之事,本座适才派人调查,就得到育仙堂大乱的消息。有一个天骄在比试中被刺死,另有几个孩子魔化。但是育仙堂本就是为了隔绝外在势力所设,即使如此大乱外界也一无所知,直到育仙堂的赵管事拼死逃出,正巧遇上本座派出调查的弟子。”
落岩真人得到弟子传信,赶到育仙堂时,育仙堂内已是厮杀一片,十数个弟子伤痕累累,而在育仙堂里的小杂役早逃不过天骄们的折磨,奄奄一息地瘫在角落里。
而高曾远正形状癫狂地躺在学堂的屋檐上,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底下的厮杀。
可叹修真人哪一个不是会飞行的人,硬生生碍于前任宗主的威势,无人敢在育仙堂上空飞过,这才使得事情严重至当时无法掩盖的程度。
落岩真人当时是气急,欲拿高曾远质问。
不过一个对眼,满眼赤红、识海翻腾的高曾远已疯狂扑上,落岩真人瞬间怒急,这人已入魔,谈何理智。
随后,落岩真人同赶来的宗主一同将高曾远制服。
大殿上,宗主召集了所有未闭关的真人,大门一关,开头便是质问,“原来同修魔人勾结的人就是你!本座就说广源培育数百年的长老怎么会轻易与魔人同流合污,又怎么会避过所有真人的神识藏匿修魔人。唯有你那育仙堂,前任宗主特赦,无人敢扰之地,竟让你钻了空子。”
宗主狠狠而说,也不管高曾远的反应,“当年宗主身死,就有人怀疑到你,还说什么让你任宗主,果然你对这宗主之位仍然觊觎,竟在前任宗主百年之后勾结魔人乱我广源根基!”
前任宗主当年出宗时留下的口谕,是让高曾远暂且接手宗门之事。
“说!你和修魔人达成了什么交易!”宗主厉声而问。
高真人意识虽然恍惚,却在一瞬呵呵而笑,“饶天意,你必须死!”
“混账!”宗主怒急,又忽而坐回圈椅上,看着一众真人百相,突然开头说道,“如此霍乱宗门之人,定要鸣九钟以镇弟子!”
如此才有后续之事。
“可与沈津鹤何干?”苏清最后的疑惑。
“育仙堂和内门沟通之人正是沈津鹤,而沈津鹤却是修魔人所需的纯阳之体。”落岩真人感叹,看向秦封,“修魔人秘法恶毒,你们这些特殊体质的修仙人受太觊觎。”
“吾曾听人说起过,修魔人有一种上古秘法,可使用纯阳之体献祭,摆脱天道束缚,不入轮回。它的奇妙之处在于——一魂双生!只是这秘法早在天地浩劫中毁去,无人知其完整的施展方法。”
苏清垂目不语,心中喃喃,“一魂双生吗?”
刹那间,有一点明悟在心头。
落岩真人停了许久才说,“此事前因后果一联系,便可说通。高曾远愈夺宗主之位,勾结魔修,以沈津鹤为交换条件,魔修却欲掳掠沈师侄,被宗门长老发现,魔修死前赶回育仙堂给高曾远种下魔族圣物,高曾远以此入魔。”
苏清蓦然抬头,这句话是在解释,一种以结果推过程的方式解释。
说是说得通,但问题是——
“那宗主为何不在台前明说?”苏清问道。
“饶宗主是个好面子的人,把宗门的名声和自己的声望看得很重,所以对很多涉及自身的事都是大而化小、小而化之。”
落岩大殿沉寂下来,苏清同秦封一瞬的对视,看见彼此对这事的无力。
半晌后,落岩真人摆摆手,“吾知你二人聪慧,有些事不是你们小辈能掺和的。静心修炼,广源的未来还看尔等。”
苏清只好同秦封拜谢告辞。
疑问也好,真相也罢,如今之计只有提升实力,才是他们迫切要做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偌大的宗门出了几个霍乱毒瘤依旧是仙宗,尚未严重到大乱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