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了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送嫁的鸾车就要到永安街了。
为首的男子就是百姓们议论纷纷的新郎官,顾子游。他头上戴着束发嵌珠赤金冠,身着一袭苏绣红色锦袍,说不出的风流潇洒。
只是作为新郎官,他脸上非但没有娶新妇的幸福神色,只有惶恐尴尬和那种深深烙印在骨子里的自卑,只低着头,不言语。
“他怎么敢高兴啊,娶了本该是自己哥哥妻子的女人,还因此被误会有夺嫡之心,他是万万不敢高兴的。”顿时周围议论声四起。
归竹听了姜长亭刚才那番话,不由得惊叹这个男人演戏的功力实在是太强了,将这天下人都骗了过去。
突然,归竹身上的百晓铃响了起来。
百晓铃是阎王给归竹的法宝,这个铃铛能感知在人间地界不属于人的气息,能让百晓铃响的,非鬼即魔。
自归竹来人间,百晓铃从未响过,今日是第一次。
这让归竹兴奋地不行,自她到人间什么都没碰上,在这婆娑居里呆的都快发霉了,心想今日被不知是哪路妖魔被她撞见了,可就别想跑了。
归竹暗中施法找寻来源,最后锁定在抬鸾车的一个车夫身上,但是却让她犯了难,若是现在抓了他,势必会引起骚乱,吓到了百姓不说,还会毁了人家新婚的好彩头,所以归竹决定暗中跟着这车队,静观其变。
归竹跟着送嫁的鸾车出了永安街,往皇子府的方向行去,进了长安街之后送亲的队伍比刚才安静了许多,因着长安街上住的都是皇亲国戚,没有老百姓,再加上这桩赐婚本就不为圣上所喜,自然没有人出来恭贺,毕竟没有人会傻到和圣上作对。
正在归竹想怎么抓那车夫的法子时,忽然从暗处冲出了一伙黑衣人,归竹还未发反应过来,那群贼人已经直奔鸾车而去,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鸾车内的新娘子。
争打间,那些阻挡他们的侍卫小厮已经被杀得几乎不剩了,很显然那群黑衣人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他们根本不是那群黑衣人的对手。
而此时的顾子游,处在危险中的新娘的丈夫,正蹲在马身下,双手抱头,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别说让他去救人了,就连自己可能下一秒也给吓死了。
归竹皱眉不解,如果真如姜长亭所说,他平时的懦弱无能都是装的,即便在这样的关头下他还能将自己装的这么天衣无缝,那他,真的是太可怕了。
不消片刻,那些侍卫已经被杀的一个不剩,只余一群车夫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只听那群黑衣人的头目对他们说:“想让我们饶了你,那你也要问问三皇子肯不肯,三皇子有令!既然这将军府小姐宁愿嫁顾子游也不嫁给他,那便送他们去见阎王,让他们去阴曹地府作夫妻。”
说罢,掀开了轿帘,轿子内的新娘已经昏的不省人事,怪不得刚才外面这么大动静轿里竟没有半点声响。
起先归竹还以为是被吓坏了,所以不敢出声,看来是早就被迷晕了。
为首的黑衣人将新娘托了出来,丢到地上,接着将刀对准她心脏,然后举起刀直直地刺了下去。
在归竹正要出手解救的同时,一个身子义无反顾的挡在了新娘身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归竹追踪的车夫。那刀毫无偏差的落在了那人的身上,而他身下正在熟睡的女人毫发无伤,安静的像是真的只是睡着了一般。
归竹正要趁乱将那车夫抓住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皇帝派来的援兵到了。
那群黑衣人见已无处可逃,纷纷割颈自杀。那个为首的头目自戕前对着援兵赶来的方向喊道:“三殿下,奴才没能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奴才现在就去地府里向殿下赎罪。”说完长刀一抹。
援兵没来得及阻止,刚刚还敲锣打鼓的一队人如今只余了一个躲在马身下瑟瑟发抖的新郎,一个昏迷不醒的新娘和寥寥数计的车夫。
车夫!归竹猛然想到那个车夫,放眼望去哪儿还有他的影子,归竹道不好,赶忙寻着气息去追。
归竹追到一个结界边气息就消散了,想必就是这里了,可归竹抬头一看,这里竟是魔界与人间的结界,那人是魔界里的人。
那便不能追了,鬼界与魔界向来互不侵犯,那人既是魔界之人,归竹断没有进去抓人的道理了,遂回了婆娑居。
刚进门,归竹就看见姜长亭急忙往外跑来,见到归竹之后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猛地将她拥在怀里,声音颤抖地说:“不是说在外面看热闹吗,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让我好找。”
归竹不知他是怎么了,只乖乖地回道:“刚才晓生铃响了,我去捉人了,结果没捉到。”
姜长亭稳定了情绪,将他抱地松了些,一边抚摸着她的头一边说:“以后去哪儿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归竹应道:“好,我知道了。”此刻的归竹心底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正在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