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刮过,龙血本以为自己必死,而这死期,却迟迟未到。
那大砍刀重重劈下,落到龙血腰上时却是轻轻的,仅是刀面沾到了龙血的后腰。
龙血感受着大砍刀数十斤的重量,扭头去瞧野猪人。
野猪人说:“杀了你,我还得另找替补选,就饶你一命吧。温良恭俭让,温良恭俭让。”
龙血疑惑“选”这个词,正要发问,又想起野猪人刚强调过的规矩,便喊了声报告。
“说!”野猪人道,收回了大砍刀。
龙血问:“你抓我们五人来这,到底要做什么?”
野猪人阴笑两声,道:“我正要讲解。你们都站起来,跟我走。”
地上五人费了些劲,都站了起来,跟在野猪人后面,往林子深处走。名摄影师也都跟上,摄影的活没有停下。
走了十多米,众人在树林所见的就不止树木,还有满眼的垃圾。
脚底踩的,树上挂的,空乘风遨游的,都是垃圾。
除了视觉上的污染,随着吸气钻入鼻的酸臭味更是让人无法忍受。
龙血吸了几口臭气,觉得脑仁都被熏得疼了起来。他看向另外四人,见到那四人都是眉头紧锁,用袖口掩着口鼻。
野猪人终于停下,转过身来,面对这五人,语气激昂地讲解道:“这里本是一片静谧干净的树林,很少有人光顾。后来,网上突然流传起了一个传说,说在这片树林里拍到了森之妖精。
“于是,许多人从各地赶来,只为了拍到网上流传的森之妖精。有的人自称拍到了,而大部分人没有拍到。他们在树林里拍走了照片,却留下了垃圾。来过这里的人很多,他们留下的垃圾也不少。
“很快,原本带着神秘幻想的树林消失了,变成了生长在露天垃圾场的几棵臭树,想要来这儿拍森之妖精的人自然也就没了。
“前不久,我买下了这片地。你们觉得我想做什么?”
五人的女生举喊了报告。
野猪人点了下头,示意女生可以讲。
女生道:“你是想重新炒作,把这里改造成景区收门票钱。”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野猪人道,“但我想让你猜的答案,要更近一些。”
女生想了一会儿,答道:“我们五个人其实是你想炒作的新噱头,你想在这个林子里玩弄我们,然后把我们杀死。”
“说对了一半。”野猪人道,“我会在这里直播,杀死你们的四个,再放走剩下的那个。”
“会活下来的那个人是谁?”女生问出了五人都想问的问题。
“嘿嘿嘿。”野猪人笑了一阵,问那女生,“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立刻露出娇媚的笑容,问:“你是想问我的真名,还是……”
“你米管频道的名字。”野猪人马上回道。
女生说:“我以为你知道我是米管知名播主,才把我绑来的。”
“少废话。”野猪人吼道。
女生被吓得一抖,而后强颜娇笑道:“别那么凶嘛,我这就说,人家的频道名叫红娇娘。”
“你们两个呢?”野猪人看向了另外两个人类男性。
圆脸的说:“我叫乔治汉堡。”
身材瘦削的说:“我叫无敌的佩恩。”
野猪人又看向了龙血和光梭。
龙血刚要开口,野猪人就说:“我知道你们两个,龙血和光梭。”
“你们都听好了。”野猪人说,“我会让你们来一场比赛,比赛共有四个阶段,每个阶段会淘汰一人,淘汰的人会被我处死,历经四个阶段最后胜出的人,将是活着走出这个树林的人。至于比赛的内容,当然跟这片树林有关,相信有人已经猜出来了,就是捡垃圾。”
龙血的心情糟糕极了。不提这个比赛会死人,光是内容就够受的。这些垃圾光是闻着,味儿就够顶的,他们居然要把垃圾一个个捡起来。比起去捡垃圾,龙血更情愿参加生死决斗,打不过就直接死掉了事。
“报告,能不能换个比赛内容?”红娇娘问道。
“不能。”野猪人答道,接着讲起了详细的比赛规则,“你们抢到捡垃圾的工具后,就在铁丝网围起来的树林区域捡垃圾,把捡到的垃圾放到各自的货箱里,时间截止后,货箱里垃圾重量最轻的人会被淘汰。
“第一阶段稍后就会开始,比赛期间,你们不得使用超能力,不能做出攻击行为,不可直接或间接地赠予或侵占别人的垃圾。”
龙血认真听着,可听了后面的就忘了前面的。不过,他也没太在意。规则里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总之他乖乖捡垃圾就是了,最后能捡多少是多少。
讲解完了规则,野猪人摸了摸戴在头上的野猪头套,念叨着:“我想想,还有什么没讲的。对了,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呢。你们称呼我狩猎者就好,至于那个负责摄影的,就叫他们监视者吧。”
龙血看了眼个监视者,心悲叹,没料到他的初次直播秀会以这种形式开始。当然,这也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直播。
他忍不住提问:“报告,请问我们的比赛会在米管上直播吗?米管应该不会允许这种血腥暴力的直播存在吧?”
“捡垃圾也算血腥暴力吗?”狩猎者冷笑,“你只管比赛就好,这些事用不着你来关心。”
龙血闭了嘴。会死人的比赛让他压力很大,自己被淘汰了会死,自己赢了别人会死,相当于间接害死了别人。
狩猎者说:“要讲的都讲了,你们跟我回去吧,那边也该准备好了。”
说罢,他带头往回走,五人跟上。五人走路时很小心,因为要是被树根石块绊倒的话,双被铐住的他们就得做好在垃圾堆里游泳的准备了。
他们回到木屋附近时,这边已大变了样。五只巨大的集装箱并排摆在地上,箱门开着,只挡了层白色布帘,五条布帘上分别写着五个人的名字,正是要参赛的五人之名。
绕过五只集装箱,后面是一条长桌,长桌上摆着五件捡垃圾的工具。
即使龙血再迟钝,也明白了这些突然多出的集装箱和工具暗示了什么。这场比赛的组织者除了狩猎者和监视者这四人,一定还有其他人。能在短时间内运来这五只集装箱,隐在幕后的人恐怕有不少。
狩猎者从皮围裙里掏出钥匙,把五人的铐都给开了锁。边开锁,他还在恐吓这五人:“给你们一个忠告,不要试图逃跑,你们逃不了的。就算有五十个、五百个你们同时逃跑,我也能在一瞬间杀死你们。”
龙血想:“这人口气好大,就算是我这个凶级能力者,也不敢保证能瞬间杀死五百个逃跑的普通人。不过,既然你能以超快的速度用抑制剂制伏我,那我就承认你比我厉害一点吧。”
狩猎者解开铐,把五只铐收走,接着命令五人站成一个横排,用脚尖在五人队伍前的泥地上划了条小沟。
“这是起跑线。”狩猎者讲解道,“等我喊开始后,你们就可以跑到长桌那边,拿走心仪的工具。每人只能持有一件,不得抢占别人的工具。”
“比赛时间总共是个小时,时间截止时,只结算货箱里的垃圾。”狩猎者说着走到了起跑线的一端,“那么,各就各位,预备,,2,1,开始!”
龙血是听到“开始”的话音落下后,才迈出了右脚。可他旁边的佩恩在狩猎者喊到“开始”的“开”字时,就迈出了脚,当“开始”两个字说完时,佩恩的右脚也正好踏到了起跑线的另一侧。
五人起跑时站得比较挤,佩恩比龙血早迈了一步,并且起跑后的身子稍微往右偏,就正好挡在了龙血的前面。
因为下意识地要避免撞上佩恩的后背,龙血的第一步没敢迈大,只迈了半步,前冲的势头顿时止住了。他调整好重心,重新起跑时,别人都已跑出了四步。光梭是最夸张的,甚至都跑到八米外的长桌前了。
好在,还有红娇娘陪着龙血。红娇娘穿着矮跟的皮鞋,跑起来腰肢左右扭,胸脯上下晃,那速度比散步快不了多少。
龙血拼命地迈动双腿,一鼓作气超过了红娇娘。跑到长桌前时,他止不住前冲的势头,直接撞了上去,把剩下的两件工具给撞飞了,自己也在地上滚了两圈。
他仰躺在地上,一只麻袋在空打了个旋儿,糊到了他的脸上。他抓起麻袋看了眼,又瞅了眼脑袋边地上躺着的簸箕,不知该选哪个好。
这时,红娇娘也跑到了终点,微微喘息着笑道:“小哥哥,你在犹豫着吗?你要是不拿这簸箕,我可就拿走了。”
龙血听了这话,便要去拿簸箕。但他的刚一松,又立刻警觉地合上了。他心想:“这小妞故意说要拿簸箕,以此强调簸箕比麻袋好,诱惑我放弃麻袋,去拿簸箕。但实际上,她肯定是看上了我里的麻袋,又不能明抢,才会这么说。顺着对的意愿行事,那就是自取灭亡,我偏不去选簸箕,看她还有什么办法。”
于是,龙血复又攥紧了麻袋,爬起身来,拍拍身后的土,笑道:“我特意这麻袋,就不跟你去抢簸箕了,你把簸箕拿走吧。”
“那好吧。”红娇娘左叉腰,右拎起了簸箕,脸上不见喜悲之色,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在乎。
虽是如此,龙血仍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并为自己难得的聪明一回而感到庆幸。这个叫“红娇娘”的姑娘,既然能在米管拥有数十万追随者,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不可能只像看起来的脸美胸大那么简单。
见到红娇娘喜怒不形于色,龙血更增了几分提防之心,提醒自己千万不要一时大意,被这女人的软言软语骗了去。
担心红娇娘后悔,再次施计诱骗。龙血赶紧攥着麻袋快步走开,在心里给自己的选择找着理由:“簸箕虽然料子扎实,但不能封口,空间太小,还不便于携带,肯定是没有麻袋实用的。”
心里想着这些,龙血走得离红娇娘远了些,紧张的心情这才缓解了许多。
他走过自己的集装箱时,掀开布帘往里瞅了眼,只见里面装了数只投射灯,环境明亮。集装箱的里侧,站着两个拿大号黑垃圾袋的黑衣人,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龙血诧异,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了遍眼,再次看去,两个黑衣人还在,并且都在看着他,朝他摆了摆,示意他离开。
这大概是负责整理垃圾的工作人员。
龙血对两名工作人员笑了下,合上了布帘。
如果没有人会死,这场比赛倒像是一恶搞性质的真人秀。可惜,在说出“如果”这个词时,就已代表了那不是现实。
龙血攥着麻袋往遍地垃圾的林子深处走去。大家没走太远,都在目力可及的范围内捡着垃圾。
跑在第一的光梭拿到了铁钎,他右持钎,仿佛一位剑客,对着地上的塑料袋一阵猛戳,而后把戳到的塑料袋捋到铁钎的底端。他脱了外套,左拿着,偶尔碰见酒瓶就捡起裹进外套里。
跑在第二的佩恩拿到了脚踏式纸篓,他将纸篓放在地上,以纸篓为圆心,弯着腰双齐用去捡周围的塑料袋,捡到一定数量窝成团后,就用脚踩一下纸篓的关,把窝成一团的塑料袋塞进纸篓。
跑在第的乔治拿到了一只特大号的铁制垃圾桶。这垃圾桶目测有一米二高,由铁皮制成,光这个桶就得有二十斤重。好在,铁垃圾桶上附了双肩背带,捡垃圾的地方离货箱也不远,肯多用些力气的话,这玩意儿就是个神器,让龙血很是羡慕。
在正式开捡前,龙血还瞄了会红娇娘。
红娇娘一掩着鼻子,另一慢腾腾地捡了几只塑料袋,往簸箕里一塞。可她松开后,塑料袋又自行展开,滚出了簸箕。这簸箕是装不了多少东西的,即使拿石头压着塑料袋,装的也远没有一件外套多。可红娇娘衣服穿得单薄,上身只有件衬衫,要了脱了可就不剩什么了。
龙血叹了口气,动了恻隐心。他脱了外套,朝红娇娘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