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月的吩咐不仅让苏瑞章一愣,就连门内的忠叔都不由得呆了一瞬。
呃,小姐就这么简单粗暴的把人关在外面,然后不了了之了?!
虽说大房的人一句实事没提,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泄愤之话。可若任其诋毁下去,也容易让邻里猜疑,为日后酿出祸患啊!
但小姐下了令,忠叔就算心底再不赞成,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儿驳斥顶撞。
不行,他还是快点儿关门,再跑一趟后院,请老夫人出山坐镇吧。
忠叔心下急的恨不得分身有术,能飞奔回后院儿去报信儿才好。
也因此,他手下的关门动作,也越发快了起来。
苏瑞章和身旁的仆人确认自己没听错后,适才从仆人闪躲的眼神和憋笑的嘴角反应过来——这臭丫头刚刚的话,竟是在暗讽他为长不尊,且行为近似泼妇!
只是,他这边刚被气得倒仰,且要拿出下任族长和长辈的气势喝问对方时,转头却见眼前的大门眨眼间竟就又要被关上了。
当下他心尖儿便是狠狠一颤,又惊又怒的连斥责苏汐月无礼的话,都来不及说了。
苏瑞章迅速跑上台阶,边抵着门缝,边冲不远处的娇小背影,安抚劝和道:“这话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哪里用得着站在门外说话?四丫头快请大伯父进府说话,才是正经。”
苏汐月此时才迈出几步,正要步下最后一级台阶。
闻言,她毫不意外的收住脚步,同时嘴角冷冷一勾,旋即又归于平直。
转回身后,她似真正的豆蔻少女般,略有些懵懂的望向苏瑞章,确认般问道:“大伯父当真要进来说话?”
苏瑞章忍着吐血的冲动,迅速点头外,还怕对方看不见,又高声应了句“当然”,但心下却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他不进去成吗?!
不日后,他可就要继承族长之位,哪能在这里任人指点,传出这么丢脸的名声?
即使有黄脸婆出的主意,能万无一失的得到香炉,孝敬给父亲,稳夺族长宝座。可若因此没了名声,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说族长之位会不会因他名声受损而泡汤,就算坐上了,名节有损,他也难以服众啊!
这一瞬,苏瑞章少有的,脑筋转的飞起,心下已打定了主意不能再在门外耗着。
等真正看热闹的人来齐了,他可就真的别想翻身了!
可恶的黄脸婆,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等他会回去后,定让她好好吃一顿竹板炒肉!
因不想浪费时间,苏汐月直接将人带去了第一进宅院的南书房。
而这一路上忠叔都如在梦中般,跟在苏汐月和苏瑞章身后。
嘶,小姐是怎么做到,让之前连门都不肯靠近的大房大老爷,心甘情愿自己提出要入内说话的呢?
他明明是一字不漏的听完了两人说话,可怎么就想不明白缘故呢?
此时,忠叔早忘了要去请救兵的事,脑中除了这难解的问题外,就只剩了要好好护卫着小姐,不能出任何闪失这一点。
但及至来到书房外,他家小姐竟吩咐道:“忠叔,你守在外面就好。”
“小姐……”这大房的人,都居心叵测啊!
只是,忠叔还没将话说出口,苏汐月已淡笑道:“这是咱自己家,大伯父又是想承继族长之位,严于律己之人,怎么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小丫头的。再说,咱家大门也离不开忠叔。”
苏瑞章对苏汐月话中评价他严于律己,只觉得十分受用,瞥了一眼老门房后,便心情舒畅的转身,摇头摆尾的进了书房。
忠叔对苏瑞章的视线,恍若未觉,只点了点头后,就守在了南书房院内。
他虽是因听出小姐的弦外之音,才放心的留在书房门外,但为了以防万一却不能走远。
且小姐说的对,为防大房带来的下人闹幺蛾子,他还需要留意着门外的情况。
此时,忠叔早忘了自己之前曾将苏汐月当做不知事的幼童,竟隐隐如尊老夫人般,对苏汐月的吩咐多思细琢,且言听计从起来。
随后踏入书房的苏汐月,一抬眼竟见先一步入内的苏瑞章已大模大样坐了上首,且正用嫌弃的眼神打量着四下。
呵,好在她选了南书房,而不是祖父一直珍视的外书房。
而想到上一世,祖母被妥善安葬后,这些豺狼将这家里从内到外搜刮一空的一幕,她顿觉在南书房见苏瑞章,也是糟蹋了这处净土。
但即使心潮如何起伏,苏汐月面上却无一丝波动。
她缓步来到苏瑞章对侧的太师椅上安坐后,这才开口问道:“大伯父今日前来,所谓何事?不知,可需要我去请祖母前来?”
苏瑞章因念着在门前失了的气势,所以自踏入书房后,就一直心心念念的再扳回一城。
所以苏汐月开口时,他只故作深沉的微阖双眸,并不接话,心中却早已打好了小九九。
想到要在气势上胜过一筹,眼前的小姑娘,自然比老成精的老虔婆好对付。
所以,苏瑞章压根没想过要请柳老夫人。
且在他眼中,苏汐月才刚犯了错,正是心里脆弱,容易被人拿捏的时候。此时趁虚而入的骗哄吓唬个孩子,让其认下他一会儿说的话,岂不比唬老太婆容易的太多了?
亏得他昨晚和王氏,暗地里筹谋了那么久——今早来三房门外叫骂,用舆论先给三房老太婆一个下马威,让对方求着入府说话。不仅能抢占先机压对方一头,也能牵着对方鼻子走。
现在,竟这么容易就能绕过最大的困难,这也算是天助他也。
虽然之前的顺序错了,是他上赶着要进门儿,但此刻他绷着不说明来意,应该也能牵着对方的鼻子走了。
所以,他虽急着抛出准备好的诱饵,却一直硬忍着,等苏汐月先开口后还要再晾一会儿。
只是苏瑞章早忘了,坐在他对面的还只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更是没注意到,对方还未开口,他却早已思绪纷乱,自乱了阵脚。
也因此,他不仅失了气势,更落了下乘,要想掌握这场谈判的趋势,就更是痴人说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