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月这般话音才落地,门外就已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虚掩的房门,就被这三个不速之客毫不犹豫的推开了。
“四姐别见怪啊,我知道你病刚好身子虚,就不劳你来亲自为我们开门了。”
苏汐月的堂妹,四房独女苏春媚,边嬉笑着推门而入,边为其粗鲁的举止找了个看似正当的理由,且还不忘接着讽刺苏汐月一句。
但在踏入门内后,苏春媚的目光,立刻就被室内的精巧摆设与雅致氛围完全引了去。
这,这怎么可能呢?!
她在赵家才见过的芙蓉玉,卢伦的花鸟画,以及一些看似随意,实在精心摆放在角落中的赏玩之物,几乎件件都看得出是名贵之物。
这斗室,虽看着没不大,内里竟也算得上是宝库了!
如此布置的待客厢房,她与大伯娘来时都从未踏入过,只怕整个城阳郡也就只有赵家人或李家人,才能被墨渊阁安排在这里招待了。
嘶,可这样的话,穷掉底儿掉的苏家三房,那个见客或外出只能穿浆洗到发白的旧衣的苏汐月,为何会受到如此礼遇?!
那破落户一定买不起墨渊阁的胭脂水粉,可这待遇,这怪事又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苏春媚气到发狂,又不舍得漏看了那些美轮美奂的摆设,紧盯着屋内各种物件一一看过去时,落后苏春媚两步的苏家“表姑娘”,吴诗雅也到了近前。
在常出入李家的吴诗雅眼中,这一方斗室根本不值得她放在眼郑
她向内扫了一眼,目光只略在秦元身上停了停后,便优雅迈过门槛,边亲切的笑对苏汐月嗔怪道:“才怎么几日不见,四妹妹怎就如此见外了?”
到这里,她似才发现苏汐月寒凉如水的目光,并似因此而惊讶道:“四妹妹,你这是在怪我吗?当日我没下湖救你,又或是没在赵家人面前替你话?”
柔柔的话声,微蹙的眉头,以及眼中化不开的担忧和自责。
吴诗雅虽没替自己解释一句话,可早已无声的将她的无能为力,以及对苏汐月此刻处境的担忧和自责,演了个淋漓尽致。
苏汐月却只静静看着,别开口,就连一丝笑容都欠奉。
不得不,若非上一世她有足够的时间反思,又有足够的磨砺增长眼力,面对这样的精湛表演,她一定就相信了。且还会心疼吴诗雅的为难,并急急上前安慰吧。
大概这之后,吴诗雅还会引导她吐露落水的恐惧,以及被恶名加身的委屈无助,进而获得她更深的信赖与真心。
她也算是“有幸”,竟在如此年少时,就遇到同龄人中的这般高手。
吴诗雅被苏汐月晾在一旁,因一时拿不准对方心思,反倒不敢再多开口了。
在她眼中,如今的苏汐月已是声名狼藉万劫不复。她若不想个法子,将人安抚下来,就怕苏汐月疯起来,拉着她一起身败名裂。
可这样不哭不闹,既不指责也不靠近她,一句话不的苏汐月,只让吴诗雅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找不到可以入手的地方!
而落在最后,二房的苏三姑娘就实在多了。
进门后,她是一声不吭,直奔铺着红丝绒暗花布的长条桌。
她是真不信,就三房那揭不开锅的样子,苏汐月竟能来墨渊阁挑胭脂?
她们二房虽不比上大房和四房,那也是比三房强了许多的。可就这样,墨渊阁也不是他们二房能随便来的地方。
动辄十几两银子的胭脂水粉,哪里是他们人丁兴旺的二房姑娘,能用得起的?
若不是她巴结上苏春媚,这一年到头都来不上一次。
可连她都比不上的苏汐月,竟然能自己来墨渊阁挑东西,这简直让苏三姑娘觉得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在极度的嫉妒驱使下,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让苏汐月痛苦,让她再没挑选胭脂的好心情!
就比如,眼前的这些精心放在锦盒里待挑选的胭脂。
墨渊阁最便夷胭脂也要五钱银子,更不用被请到单独的厢房挑选,那会是多珍贵少见的稀罕物。
所以,若这些东西被不心推落跌碎在地上,那就算苏汐月能买得起一瓶,难道还能有买下全部的银子?
如今这里都是自己人,她扫落桌上这些东西后,难道九妹或吴家表妹会帮苏汐月,而不帮她?呵,那才是笑话。
这样想着,苏三姑娘眼中就只剩了,不远处那一盒盒待她开启并挥霍的锦海
但遗憾的是,苏三姑娘的手还没够到最近的锦盒边儿,就被忽然出现的一堵白色“布墙”挡住了路。
随之而来,则是头顶上传来的明亮而沉稳警告声,“姐慎行,这些都是我家主人要选之物。若是您也有意,烦请稍候片刻。”
言下之意,这些东西在苏汐月选完前,谁都不能擅动。
苏三姑娘却根本没细听,只在听到那低沉嗓音时,她整个人就愣了。
之后,她不敢置信的愣愣抬头,只想验证刚刚不过是幻听。
也因此,在目光才刚触到秦元的下巴时,整个人就如被火烫了般,一跃而起,惊叫着连连后退。
“呀啊!这里怎么会有外男?!来人,来人!”
屋内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叫,弄蒙了。
距离最近的秦元,更是忍不住向后跳了一步,并无措的急急望向苏汐月的方向,眼中明晃晃都是来不及出口的解释,“我真没对这人做什么啊!”
苏汐月则早在刺耳魔音传来前,就已向秦元处看了过去。
没办法,苏三姑娘的惊恐和疑惑情绪,就如忽然打翻的劣质陈年老醋般,让同处一室她根本难以忽视。
但苏三姑娘这惊叫,却也是苏汐月始料不及的。
她皱眉扫了眼对方一直叫喊,没有一丝停下趋势的大嘴,抬手就将身侧果盘里的糕点丢了过去,并很有准头的正中了“靶心”。
立时,屋内又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这之后,在吴诗雅和苏春媚又惊又怒的回望目光中,苏汐月只闲闲道:“哦,三姐不用忙着谢我,惊慌之下喊破了喉咙的事常有,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就是最近妹疏于练投壶,手头不准,还请三姐多担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