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月趁顾北亭五味杂陈,难以开口言之际,又立刻转了话题。
“对了,顾先生这一场,我可是压了将近千两纹银的,不若咱们去瞧瞧热闹?”
她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就让顾北亭脑中所有的思绪都飞了个一干二净。
“多,多少?!”
苏汐月笑眯眯的又重复了一遍,“不多,千两银子而,已!”
只是,这句话的尾音儿还留在屋内,她的人却已被顾北亭拉去了茶楼大堂。
顾北亭眼如铜铃,不知是走的太急了,还是那千两雪花银对他的冲击太大了,反正这一路的急行到停脚时,他只觉自己似乎都没喘气。
而直到看见赌局的投注榜,他脚下刚停稳当了,就猛地咳了起来,且差点儿没把肺给咳出来。
苏汐月见状,不得已向邻近一座讨了杯茶,喂了顾北亭后,才堪堪止住对方的咳喘。
但顾北亭的一张大红脸,是别想逃掉了。
为了不让顾北亭太过尴尬,苏汐月顺势将目光投去了看台的方向。
此时,买赔榜已被高高悬挂在看台上。
醒目的大字与用色,让云来茶楼内无一处死角的,展示于人前。
虽有顾北亭出色的献艺,与众人惊艳的反应,但买赔榜上的结果,却和苏汐月所料相差无几。
从最初的十比一,到中场的五十比一,及至最后一场的稍稍回落的四十六比一,能够看出,众人虽对顾北亭的书算得上接受,可却并不看好他能赢下这场比试。
来也是,饶观念本就是先入为主,更何况薛娘子还有一副美貌,能为她加分不少。
这样的结果,甚至比苏汐月当初的预料,要好上些许。
好在,这场比试的最终胜利,并不全以云来茶楼中闲散看客们的心意为左右。
铜锣敲过百声,最后一场投注也已落下帷幕。
赔率稳定在四十六比一,也即使,薛娘子与顾北亭的支持者,起码是愿意出钱的支持者的力量是这般悬殊。
在铜锣声止息之时,茶楼三层,正对看台的唯一一间三开门雅室,忽然门扉大开。
只是,从中出现的仅只一人云来茶楼的老掌柜,杨掌柜。
杨掌柜凭栏而立,接受着众人瞩目的同时,他笑容满面的抱拳从上到下致意了一圈儿。
之后才笑道:“劳大家久等了。如前几日所,今日这场比试的胜负,将由东家特请来的,今日休沐的郡丞大人与咱城阳郡中各界风流翘楚们定夺!”
来看热闹的倒是不急,边喝茶闲聊,边心不在焉的听着杨掌柜的热情介绍,或是炫耀。
但那些投了注,下了血本的人,哪里能耐得住?
“老掌柜,你这闲话少叙,赶快公布结果啊!”
“没错,没错!聚合楼的万掌柜与马东家都到了场,今次定能当堂兑银啊。我们可是急着看真金白银呢!”
一时之间,云来茶楼中热闹的好似赶集,此起彼伏的起哄声,笑闹声让杨掌柜的嘴角差点儿咧到边去。
无论这场比试谁输谁赢,毋庸置疑的是最后最大的赢家,都是他啊!
杨掌柜为了不太招眼,努力轻咳一声,即是为了让众人安静,同时也是为了让他自己的心绪从激动中缓过来。
“咳,既然大家都这般急不可待,那老头子我就不在这里卖弄了。这就请郡丞大人与诸位博古通今的“判官”们,来为大家评点这次比试结果!”
话闭时,杨掌柜已迅速退后,将主位让出的同时,又躬身恭敬的请身后门内非富即贵的众人上前。
一楼翘首以待的众人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陈炎也在听到这句后,抬头望了过去。
虽然今日苏汐月出门前特意嘱咐过,不想让家里众人一同去凑热闹,甚至给廖老和他这两个外人都特意在前一日,“布置”了“课业”。
但为了进一步见识苏汐月的本事,弄清她何以敢揽事上身并认定能赢外,为了今日要在众人前露面的这些“才俊”们,他陈炎也不能缺席啊。
只是,因苏汐月的嘱咐,他行事低调了许多,并可以避开了对方,先一步抵达了云来茶楼并选好了“隐藏”之地。
而在满足了查探苏汐月底细的愿望后,这下一步的事情,却让陈炎原本放松的神情,立刻绷了起来。
陈炎运目,越过无数攒动人头,眺望三楼栏杆处时,楼上姗姗来迟的众位“才俊”们才刚刚露脸。
居中的一位,年约五旬,留着八字胡,一脸横肉,肤色也是棕红中泛着油光。
这幅面相与他那魁梧又大腹便便的身材,还是颇为相称的。
显然,这位就是让云来茶楼杨掌柜能如此兴奋的主因东家请来的大人物,城阳郡的郡丞大人了。
郡丞专司辅佐郡守,是郡守的副手,执掌一郡兵马之权。
这可是名副其实,跺一脚能让城阳郡抖三抖的大人物。
但刨除云来茶楼东家如何请来这位大人物的问题,按理来,除非出身是儒将,否则哪个手握兵权的将军,会来评判一场茶楼里的曲艺比试呢?
更不用,城阳郡的这位郡丞大人,只从面相与举止上看,与“儒将”两字相差岂止十万八千里啊?
当众人视线焦点都集中在郡丞大人身上时,能听到的议论声渐,可议论的人数却极具增加,并迅速汇成了一片“嗡嗡”的溪流。
“啧啧,真没想到,郡丞大人还真来了!”
“呵,云来茶楼的东家,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这一瞬间,陈炎耳中塞满了有关这位郡丞大饶各种传闻,但他的目光却越发清澈,只扫了两眼那大腹便便的身影后,就立刻转移了视线。
此时,陪在郡丞身边的众人,至少都在三十岁以上,而从衣着与举止上来看,很容易就能区分他们的身份。
何人是商贾,何人是以文人墨客自居,何人又有官职在身,陈炎一眼扫过后,心中已有了数。
而众人最初的兴奋过后,也立刻将目光从郡丞大人身上转移,开始对陪同在郡丞身边的其他人,兴致勃勃的八卦起来。